钟声还在继续，“当——当——”，每一声都像重锤敲在巷子里的空气上，震得张真源耳膜发疼。
他被刘耀文拉着躲到一截断墙后，墙面上爬满了深绿色的藤蔓，叶片背面泛着诡异的银光，风一吹就簌簌响，像有人在耳边低语。
“是钟表店的钟。”
刘耀文松开张真源的手腕，指尖还残留着对方手腕的温度，他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每天下午三点，它会响十三声——前十二声不能抬头，第十三声不能看表盘，必须盯着自己的影子，它会替你‘回答’钟的问题。”
张真源刚想问“钟会问什么”，第十二声钟响突然炸响。
他猛地想起刘耀文的话，赶紧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脚边——地面是潮湿的泥土，他的影子被巷口斜斜照进来的橘红光拉得很长，边缘模糊，像泡在水里的墨。
第十三声钟响来得猝不及防，比之前的十二声都沉，像是从地底钻出来的。
张真源眼角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钟表店——那是间矮得几乎要融进墙里的屋子，木质门框上挂着块裂了缝的招牌，“钟表店”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一半。
店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光，隐约能看见柜台后立着个巨大的挂钟，指针正死死钉在三点的位置。
就在这时，他的影子突然动了。
不是被风吹动的摇晃，而是像有了自己的意识——影子的手臂慢慢抬起来，指尖指向钟表店的方向，停顿了两秒，又缓缓垂落，蜷成一个握拳的姿势。
林野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动作不是自己做的，可影子的每一个弧度，都和他的手臂严丝合缝。
“它在‘回答’钟的问题。”刘耀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很轻，“钟在问‘要不要进来修表’，影子说‘不’——要是影子点头，你就会被拉进钟里，永远困在三点。”
张真源这才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他抬头看向钟表店，虚掩的门不知何时关紧了，那股檀香冷味又飘了过来，比刚才更浓了些。
他转头看向刘耀文，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的围巾——那是条米白色的羊毛围巾，是林溪失踪前织给他的，边缘还绣着个小小的“源”字。
“你的围巾……”刘耀文的指尖碰了碰围巾的边缘，又飞快收回，“很暖。”
张真源愣了一下，突然想起刘耀文的手有多凉。
他没多想，直接解下围巾，绕到刘耀文脖子上——羊毛的触感裹住少年冰凉的脖颈时，刘耀文明显僵了一下，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连声音都有点发紧：“我不用……”
“戴着吧。”张真源把围巾的两端轻轻掖好，指尖碰到刘耀文的耳垂，还是凉的，“你比我更需要这个。”
刘耀文没再拒绝，只是低下头，把脸往围巾里埋了埋。
张真源看着他发顶柔软的碎发，突然想起笔记里被涂掉的那句“别信穿蓝布衫的”——可眼前的刘耀文，会提醒他避开吃颜色的红门，会拉着他躲钟响，甚至会因为一条围巾脸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
“你一直住在旧街区吗？”张真源忍不住问。
刘耀文的手指在围巾边缘捻了捻，沉默了几秒才开口：“很久了。”
他没说具体多久，只是抬头看向巷尾的方向，那里的天色又暗了些，“我们得赶紧找铜铃屋，天黑后，‘巡逻者’会出来。”
张真源点点头，跟着刘耀文往前走。
手里的铜铃偶尔会晃出清脆的响，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突兀。他看着张真源裹着自己围巾的背影，突然注意到少年的蓝布衫袖口，缝着一颗小小的铜铃纽扣——和自己手里的铜铃，纹路一模一样。
“刘耀文，”张真源指了指那颗纽扣，“你的纽扣……”
刘耀文的脚步顿了一下，抬手摸了摸袖口的纽扣，眼神暗了暗：“是别人送的。”他没再多说，只是加快了脚步，“前面就是铜铃屋了，你看。”
张真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间矮房的门楣上，挂着个比他手里大两倍的铜铃，风一吹，就发出“叮铃叮铃”的响，那声音里没有冷意，反而带着点让人安心的暖意。
可就在他们快要走到门口时，张真源的笔记本突然从口袋里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他弯腰去捡，目光无意间扫过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页被林溪画了个小小的铜铃，旁边写着一行极小的字：“刘耀文的纽扣，是我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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