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逻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巷尾后,屋子里仍残留着金属冷味。
张真源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橘光,看向衣柜顶上的铜铃——那铜铃比门楣上的小,比刘耀文袖口的纽扣大,铃身刻着的钟表纹路里,还卡着一小片泛黄的纸。
“这也是林溪姐挂的。”
刘耀文走过来,伸手想够铜铃,指尖却只碰到衣柜边缘。
他比张真源矮一点,踮着脚时,蓝布衫的衣角轻轻晃,露出后腰一小片白皙的皮肤。
张真源没多想,把手里的钢笔递给刘耀文,自己踩上了桌边的木凳:“我来拿,你帮我扶着凳子。”
刘耀文“嗯”了一声,双手稳稳扶住凳腿。
张真源伸手够到铜铃时,指尖先碰到了那片纸——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边缘还留着撕痕。
他小心地把纸抽出来,刚想递下去,凳子突然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抓住衣柜把手,刘耀文却飞快地伸手,从后面托住了他的腰。
少年的手心还是凉的,却带着股稳稳的力气。
张真源的后背僵了一下,低头时,正好看见刘耀文的耳尖又红了,像被油灯熏过的胭脂,连声音都有点发紧:“小心点,凳子腿松了。”
“知道了。”张真源赶紧把铜铃和纸片都拿下来,从凳子上跳下来时,还不小心蹭到了刘耀文的肩膀。
他展开纸片,借着刘耀文点燃的油灯看——上面是林溪的字迹,比笔记里的潦草字迹工整些:“铜铃要每天擦,纹路里不能卡灰,否则会停响。铜铃停响时,‘拾音怪’会循着寂静来,它喜欢吃‘没声音的活物’。”
张真源刚读完,手里的铜铃突然“咔嗒”响了一声,彻底没了动静。
“糟了!”刘耀文的脸色变了,伸手摸了摸铜铃的纹路,“里面卡了灰,我昨天忘擦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慌乱,像做错事的孩子,“拾音怪会从烟囱爬进来,我们得赶紧让铜铃响起来。”
张真源看着铜铃上细密的纹路,突然想起自己修古籍时用的小工具——他的背包里还装着一套细毛刷和镊子。
他赶紧翻出来,递给刘耀文一把小毛刷:“你帮我稳住铜铃,我把灰刷出来。”
刘耀文点点头,双手捧着铜铃,指尖轻轻捏着铃身,生怕捏坏。
张真源拿着毛刷,小心翼翼地伸进纹路里——灰积得不算多,可纹路太细,他刷得很慢,鼻尖都快碰到刘耀文的手了。
“你修古籍时,也这么仔细吗?”刘耀文突然问,声音很轻,像怕打扰他。
张真源愣了一下,嘴角忍不住弯了弯:“嗯,要是刷坏了纸,字就看不清了。”
他抬眼时,正好对上刘耀文的目光——油灯的光映在少年眼里,像落了两簇小火花,“我姐以前总说我,修书比照顾自己还上心。”
“林溪姐提过你很多次。”刘耀文的手指在铃身上轻轻蹭了蹭,“她说你怕黑,晚上修书会开两盏灯;还说你喜欢吃甜的,每次修完一本难的古籍,都要吃块糖。”
张真源的心跳漏了一拍,还没来得及说话,刘耀文突然从口袋里摸出个东西——是块用透明糖纸包着的水果糖,糖纸已经有点皱了,边缘还沾着点灰。
“这是林溪姐去年留下的,她说‘要是我弟来了,给她吃’。”刘耀文把糖递过来,指尖有点抖,“我一直放在身上,没敢丢。”
张真源接过糖,糖纸摸起来有点凉,却让他觉得心口发暖。
他剥开糖纸,把糖放进嘴里——是橘子味的,和他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那种一模一样。“谢谢。”
他含着糖,声音有点含糊,“你怎么不自己吃?”
刘耀文的耳尖又红了,低头看着铜铃:“我不喜欢甜的。”
这时,张真源终于把最后一点灰刷了出来。他拿起铜铃,轻轻晃了晃——“叮铃”一声,清脆的响声瞬间填满了屋子,比之前更亮了些。
刘耀文明显松了口气,嘴角也悄悄弯了点,像被铜铃的响声染了暖意。
张真源把铜铃挂回衣柜把手,转身时,突然注意到墙上的影子——油灯的光把他和刘耀文的影子拉得很长,靠在一起,像叠成了一个影子。
他刚想指给刘耀文看,目光却落在了墙的角落——那里有片墙皮剥落了,露出下面淡淡的字迹,是林溪的:“月度清理日快到了,锚点在钟表店,记得带够‘暖物’。”
“月度清理日是什么?”张真源指着字迹问。
刘耀文走过来,看着那行字,脸色沉了下去:“是旧街区最危险的时候。”
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墙上的字,像在触摸林溪的痕迹,“每到那天,所有规则都会乱,巡逻者会变得狂暴,要是找不到‘锚点’,整个街区都会被‘吞掉’。”
张真源攥紧了手里的糖纸,突然想起笔记里被红笔圈过的“锚点”两个字——当时他没看懂,现在终于知道,那是能保住旧街区的东西,也是他姐一直想告诉他的事。
油灯的光跳动着,把两人的影子又叠得近了些。张真源看着刘耀文紧绷的侧脸,突然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别担心,我们一起找锚点。”
刘耀文抬头看他,眼里的光又亮了起来,像铜铃的响声一样,暖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