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铃的余响还在屋里绕,张真源把糖纸叠成小方块,塞进外套口袋——那是刘耀文替姐姐留的糖,得好好收着。
刘耀文已经把油灯调亮了些,正低头翻着林溪的钢笔,指尖在“溪”字上轻轻蹭:“我们得去粮油店。”
“粮油店?”张真源凑过去,看见刘耀文指着笔记本里一行没被圈画的字:“旧街区的‘活物’要靠粮油店的米续命,米缸里藏着‘街区时间’的线索。”
刘耀文抬头时,目光扫过张真源披在他身上的外套,伸手把领口拢了拢,“林溪姐之前说过,粮油店的老板欠她个人情,可能会告诉我们锚点的事。”
两人锁好铜铃屋的门,巷子里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只有几户人家的窗纸透出微弱的光,风一吹,纸影晃得像有人在里面走。
刘耀文走在前面,手里攥着个小小的铜铃——是从袖口纽扣上拆下来的,他说“天黑后拿个响的,能吓走小些的‘错位物’”。
路过纸人窗时,张真源特意看了眼,窗纸上的影子还在低头缝补,只是这次,缝的东西看起来像件小孩的衣服,针脚歪歪扭扭的。
“纸人在做什么?”他轻声问。
“在补‘记忆衣’。”刘耀文的脚步没停,声音压得低,“有人把关于孩子的记忆换给了他,他就会做件衣服,说‘这样记忆就不会冷’。”
张真源想起姐姐的发夹,突然觉得这诡异的旧街区里,藏着些说不出的软意。
粮油店在巷子尽头,木门上挂着块掉漆的“张记粮油”木牌,风一吹就吱呀响。
刘耀文推开门时,一股混合着陈米霉味和豆油的气息扑面而来,店里的光线很暗,只有柜台后挂着盏煤油灯,灯下拉着个枯瘦的人影。
“是耀文啊。”人影动了动,露出张面无表情的脸,老板的手指关节粗大,指缝里还沾着米糠,“这位是……”
“他是林溪姐的弟弟,张真源。”刘耀文拉了拉张真源的袖子,低声提醒,“别数米缸里的米,数到第十三粒,就会冒出‘米人’,它会缠上数米的人,把人裹成‘米粽’。”
张真源赶紧点头,目光落在柜台后的米缸上——那是个半人高的陶缸,里面装满了白花花的米,表面平得像镜子。
老板看了张真源一眼,从柜台下摸出个布包,推了过来:“林溪上次帮我修好了漏米的缸,说要是她弟弟来,就把这个给你。”
布包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个小小的铜铃,和刘耀文袖口的纽扣纹路一样。
张真源刚想打开,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刘耀文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米袋,几粒米滚到了地上。
张真源下意识地弯腰去捡,目光扫过米缸里的米——一粒、两粒、三粒……他突然想起刘耀文的提醒,赶紧收回目光,可已经晚了。
米缸里的米突然动了起来,像有风吹过,白花花的米粒往上冒,慢慢聚成了个半人高的影子,没有脸,只有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正朝着张真源的方向飘过来。
“小心!”刘耀文一把拉过张真源,把他护在身后,手里的小铜铃猛地晃了起来,“叮铃叮铃”的响声在店里炸开。
米人似乎怕这声音,动作顿了顿,可很快又往前飘,身上的米粒还在往下掉,砸在地上发出“嗒嗒”的响。
老板站在柜台后没动,只是低声说:“得用‘暖物’引它回去,米人怕带体温的东西。”
张真源心里一动,想起口袋里的糖纸——那是他刚揣进去的,还带着点体温。
他赶紧掏出来,朝米人扔过去。糖纸飘到米人面前时,米人突然往后缩了缩,身上的米粒开始往下落,像在融化。
刘耀文趁机拉着张真源往后退,手里的铜铃晃得更响了。
没一会儿,米人就缩成了一小堆米,落回了缸里,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张真源松了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刘耀文赶紧把他的外套往上拉了拉,指尖碰到他的后颈,凉得张真源缩了一下。
“没事吧?”刘耀文的声音里带着点慌,伸手摸了摸张真源的额头,“没被米人碰到吧?”
“没事。”张真源笑了笑,指了指地上的糖纸,“幸好有这个。”
老板看着他们,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像是在笑:“林溪没说错,你们俩倒挺合拍。”
他指了指那个布包,“里面的东西,你们看看吧,对找锚点有用。”
张真源打开布包,里面是个小小的铜制零件,上面刻着钟表的齿轮纹路——和钟表店挂钟的纹路一模一样。
刘耀文拿起零件,指尖轻轻捏着,眼神亮了:“这是钟表店挂钟的‘芯子’,没有它,挂钟就走不了。”
“林溪姐说,锚点在钟表店的阁楼里。”
张真源看着零件,突然想起姐姐墙上的字迹,“可阁楼怎么上去?钟表店的门不是一直关着吗?”
刘耀文还没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声音——比之前的巡逻者更近了。
老板脸色一变,赶紧指了指柜台后的小隔间:“快进去躲躲,是‘大巡逻者’,它今晚出来得早!”
张真源和刘耀文赶紧钻进隔间,刘耀文把小铜铃攥在手里,低声说:“别出声,大巡逻者的鼻子很灵,能闻见活人的味道。”
隔间里很黑,张真源能感觉到刘耀文的肩膀靠在自己身上,凉得像块冰,却让他莫名安心。
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隔间的门帘被风吹得晃了晃,张真源突然想起什么,悄悄从口袋里摸出那颗糖纸叠的小方块,塞进了刘耀文的手里——他记得刘耀文怕冷,或许这点带着体温的东西,能让他暖和点。
刘耀文的手指僵了一下,没说话,只是悄悄往张真源身边靠了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