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晨雾未散，沈家旧宅书房的檀木香混着尘埃在空气中浮动。沈泽州站在窗前，手指捏着一张泛黄纸页，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窗外天色微亮，晨光从厚重窗帘的缝隙里漏进来，在书桌上投下细长的光影。

他低头再看一眼那行字——“林氏当年亦有参与交易”。这行字像根针，扎进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他闭上眼，昨夜画廊外那一幕又浮现在脑海里。林景行那句“你不配拥有她”，刺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更让他无法承受的，是林知夏追出来喊他的声音。他不敢回头，怕自己一转身，就再也走不动。

门外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几乎听不见。沈泽州眉头一皱，迅速将手中纸页夹回卷宗堆里。他刚转过身，门就被推开了。

“你到底在查什么？”

林知夏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眼神却异常坚定。她穿着深灰色风衣，头发随意扎起，脸上没有妆容，却比昨晚在画廊时多了几分决绝。

沈泽州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走近几步，目光扫过桌上的卷宗，忽然停在其中一页露出的边角——“林家”两个字赫然在列。

她心头一紧，抬头看向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关于……我父亲和你们沈家的事？”

沈泽州终于开口，声音低哑：“有些事，你不该知道。”

“可我已经知道了。”林知夏上前一步，抓起那份卷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有些真相，知道得太早对你不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等我成了联姻的筹码，被送上谈判桌的时候？”

她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沈泽州喉咙动了动，没有回答。

林知夏咬紧牙关，眼眶泛红：“你为什么要推开我？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吗？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想被保护。”

沈泽州猛地抬头，眼神复杂。他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你以为我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大小姐，只会被人安排、被人利用。但你错了，沈泽州。”她语气坚定，“我已经不是那个只会在画廊里听你弹钢琴的女孩了。”

沈泽州瞳孔一缩。那年夏天，她坐在画室角落听他练琴，阳光落在她发梢上，像星星落在海面。那时他还不是复仇者，她也还不是棋子。

他别开视线，声音冷了几分：“你父亲和我叔父……他们有过合作。”

林知夏愣住：“你说什么？”

“你父亲和沈怀远，早在二十年前就有往来。”沈泽州缓缓开口，像是要把那些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一点点挖出来，“他们曾联手做过一笔生意，后来出了问题……我父母就是在这场交易中出事的。”

林知夏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书架。书册哗啦作响，一本卷宗滑落，掉在地上。

她弯腰去捡，却在翻开的瞬间僵住了。

那页纸上，赫然写着一个名字——林景行。

“他不是林家养子。”沈泽州低声说，“他是敌对势力安插在林家的棋子。”

林知夏猛地抬头，眼中满是震惊与愤怒：“不可能……他从小和我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

“事实如此。”沈泽州看着她，“你以为只有我们在利用你？可你有没有想过，林家……也不是完全无辜。”

林知夏摇头，泪水终于落下：“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又能怎样？”沈泽州突然逼近一步，声音沙哑，“你父亲和沈怀远早就联手过，你和我之间……本就不该有未来。”

“所以你就选择推开我？”林知夏冷笑一声，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你以为这样就能保护我？”

沈泽州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拳。

“可我想和你一起面对。”她上前一步，声音轻却坚定，“哪怕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挣扎。”

沈泽州猛地转身，背对着她，声音几近破碎：“你不明白……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确定。”

林知夏伸手想拉他，却被他躲开。

“你父亲把我父母害死，我叔父一手把我培养成复仇工具。你呢？你是林家小姐，是他们口中的继承人。”他声音越来越冷，“你以为我们能有什么未来？”

林知夏咬紧嘴唇，指甲掐进掌心：“我不在乎这些！我在乎的是你……是你这个人。”

沈泽州终于回头，眼中满是痛苦与挣扎。他看着她，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林知夏。”他低声说，“你值得更好的人生。”

说完，他伸手推开了门。

林知夏站在门口，没有离开。她低头看着手中的卷宗，眼神逐渐从震惊转向坚定。

“我不再是那个被动等待的林家小姐了。”她低声说，像是对自己承诺。

她回头看了一眼书房方向，转身离去。

沈泽州靠在门边，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他缓缓打开那份卷宗，写下一句：“也许……我真的错了。”

窗外晨光渐亮，照不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