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州坐在书房的旧木椅上，手指摩挲着那本卷宗的边角。纸张已经泛黄，边缘有些卷起，像是被反复翻阅过无数次。他盯着上面一行字——“林知夏，女，1998年6月生，非林氏血脉。”字迹工整，却像一柄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地割在他心口。
窗外雨声渐密，风穿窗而入，吹得台灯微微晃动，光影在墙上摇曳。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画面：林家晚宴，她穿着淡青色旗袍站在花园的月光下，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眼里却没有一点波澜。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说话，她说：“你一直在看我，为什么？”他说：“因为你和别人不一样。”
他当时是真的这样觉得。
他慢慢翻开一页，一张照片滑落出来。是林知夏五岁时的照片，扎着两条小辫子，笑得灿烂。旁边还有一行字：“确认DNA不匹配，建议后续观察。”
他猛地合上卷宗，手指紧握成拳。他以为自己可以冷静地面对这些，可事实是，他连看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就放在桌角，屏幕亮了一下，来电显示是“林知夏”。他盯着那三个字，心跳漏了一拍。他没有接，只是把手机翻了个面，让它重新陷入黑暗。
雨更大了。
玄关处传来脚步声，水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很轻，却让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他知道是谁。
他没有起身，也没有回头，只是低声说：“进来吧。”
门被推开的声音很轻，但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林知夏站在门口，浑身湿透，发梢还在滴水。她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能看到锁骨下方那一道淡淡的疤痕——那是她小时候摔伤留下的。他曾问过她疼不疼，她笑着说：“早就不记得了。”
此刻，她的眼神比那道疤痕更冷。
“你当初接近我，到底是为了任务，还是为了我？”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心慌的压迫感。
沈泽州缓缓抬头，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失望。
他沉默了几秒，才开口：“最开始……是任务。”
林知夏笑了，嘴角勾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所以你承认了。你一开始就是为了任务接近我。”
沈泽州没有否认。他不能否认。
“那你现在呢？”她问，“你现在还把我当成任务吗？”
他顿了顿，声音低哑：“我现在……只想保护你。”
“保护？”林知夏冷笑一声，“保护？不是利用？不是操控？你是不是也觉得，只要你说‘保护’，我就该原谅你？”
她一步步走近，眼神如刀锋般锐利：“沈泽州，你有没有怀疑过我？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没有立刻回答。
她等了几秒，终于笑了。这一次，是真正的笑，却笑得让人心里发寒。
“原来你也在怀疑我。”
她转身，脚步坚定地走向门口。
“林知夏！”他终于喊出她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痛楚。
她没有停下，只留下一句话：“从今以后，我们两清了。”
门关上的那一刻，沈泽州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站在原地，手扶着书桌，指节泛白。
他想追出去，可他知道，她不会再回头。
他低头看着桌上那张林知夏的照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那是一张她十七岁生日时的照片，她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风吹起她的长发，笑容温柔。
他曾以为，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拥有的光。
现在，他亲手把她推开了。
门外的雨还在下，风卷着雨水扑打在窗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敲击声。他望着窗外，眼神空洞。
手机再次震动。
来电显示：沈怀远。
他接起电话，听见那句低沉的话：“是时候了。”
他闭上眼，缓缓挂断。
书房重新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雨声中，仿佛还能听见林知夏离开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他的心上。
林知夏走出沈家大门，雨水顺着脸颊滑落。她没有撑伞，也没有回头。她的衣服已经完全湿透，贴在皮肤上，凉意渗透进骨髓。
她走在昏暗的街道上，路灯的光晕在雨中模糊成一片。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知道不能再待在那个地方。
她想起小时候，林景行曾牵着她的手走过这条街，那时她才六岁，问他：“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他笑着点头：“会的，永远都会。”
可现在呢？
她苦笑，雨水顺着嘴角流进嘴里，带着一丝咸涩。
她摸出手机，屏幕上还残留着刚才那通未接来电的提示。沈泽州的名字还在那里，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她按下关机键，屏幕瞬间熄灭。
她不想再看到这个名字了。
她继续往前走，脚步坚定，没有一丝犹豫。
她终于明白，这个世界，没有人值得她再信任。
她曾经以为沈泽州不一样。
可现在她知道，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是在演戏。
只不过，他的戏演得太真了。
真到她差点信了。
沈家老宅的书房里，沈泽州坐在黑暗中，手中的照片已经被揉皱。他看着窗外，眼神空洞。
他知道，他再也找不回她了。
他知道，从今以后，他只能活在回忆里。
他曾经以为，爱一个人就是要保护她，哪怕她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可现在他才明白，真正的伤害，不是谎言，而是隐瞒。
他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声音沙哑：
“对不起，知夏。”
这句话，他只敢在她听不到的时候说。
风穿过窗户，吹动窗帘，带来一阵潮湿的夜气。
他起身，将照片放进抽屉，轻轻合上。
他知道，明天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但他也知道，无论做什么，他都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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