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溪流，瞬间浇熄了顾承泽和隼之间一触即发的火药味。两人同时看向她，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向那个毫不起眼的通风口盖板。
“本能？”隼的眉头紧锁，灰色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和审视，“宁小姐，在这种时候，依靠虚无缥缈的‘本能’是不是太冒险了？外面的清理机器人随时会突破，我们应该集中力量寻找更可靠的防御点或者……”
“没有时间了！”顾承泽打断他，目光却紧紧锁定在宁姝脸上。他看到的不是慌乱或臆想，而是一种异常清澈的、近乎直觉的坚定。这种眼神，他在宁姝决定独自引开追兵时见过，在她毅然走向“零点”仓库时见过。这是一种抛却理性计算、源于生命本源的反应。他选择相信她，至少是相信此刻的她。
“阿成，检查那个通风口！”顾承泽果断下令。
阿成（隼的队员之一）立刻上前，用工具快速检查盖板。“老板，盖板是活动的，后面有通道！但很狭窄，不知道通向哪里！”
就在这时——
“轰！！”
一声巨响，那扇严重变形的金属门终于被巨大的外力撞开了一个缺口！一个有着多条机械臂、如同金属蜘蛛般的清理机器人，正用它前端的钻头疯狂扩大缺口！冰冷的红色电子眼，已经锁定了大厅内的几人！
“没时间犹豫了！”顾承泽低吼一声，一把拉起宁姝，冲向通风口！同时手中的枪对着机器人的方向猛烈开火，试图延缓它的进入！
隼脸色变幻不定，但眼看大门将破，留下就是死路一条，他咬了咬牙，对另一名队员喝道：“掩护！跟上他们！”
阿成已经撬开了通风盖板，后面果然是一条漆黑狭窄、仅容一人匍匐通过的管道，不知通向何方，但这是唯一的生路！
“快进去！”顾承泽将宁姝第一个推入管道，自己紧随其后！隼和两名队员一边向后射击，一边依次钻入管道！
最后一个队员刚把身子缩进管道，那个清理机器人就彻底撞开了大门，冲进了大厅！它的机械臂挥舞着，扫过空荡荡的蛋形座椅和控制台，红色电子眼四处扫描！
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陈年的灰尘味。五人只能手脚并用地向前爬行，速度缓慢，身后机器人搜索的金属摩擦声和移动声清晰可闻，它似乎正在检查大厅，暂时没有发现这个隐蔽的出口。
“宁姝，带路！”顾承泽在宁姝身后低声道，他的声音在狭窄的管道里产生回音。
宁姝的心脏在黑暗中狂跳。她根本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所谓的“本能指引”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赌博。她只能凭借那股冥冥中的牵引感，在遇到岔路口时，选择那个让她感觉“更对”的方向。
管道错综复杂，如同迷宫。他们爬过向上倾斜的坡道，也钻过几乎垂直向下的竖井。体力在急速消耗，绝望的情绪如同附骨之疽，随时可能将人吞噬。
爬了不知多久，前方似乎传来了一丝微弱的气流和隐约的水声。
“有风！快到出口了！”阿成在前面低呼，带着一丝希望。
众人精神一振，加快速度。果然，管道开始向上延伸，尽头处透进来微弱的天光，还有一个被锈蚀栅栏挡住的出口！
出口外面，似乎是山体的另一侧，下方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是那条贯穿峡湾的冰河！
阿成用工具奋力撬开栅栏，寒冷的空气瞬间涌入管道。他探出头观察了一下：“安全！下面是河岸，我们可以沿着河岸往下游走！”
几人依次爬出管道，重见天日的感觉让他们几乎虚脱。外面依旧是冰雪覆盖的世界，但至少脱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地下魔窟。他们所在的位置是一处陡峭的悬崖中段，下方是奔流的冰河，河岸两侧是布满碎石的狭窄地带。
暂时安全了。几人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大口喘息，恢复着力气。
隼走到宁姝面前，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宁小姐，我为我之前的怀疑道歉。你的‘本能’，救了我们。”他的语气诚恳，但那双灰色的眼睛深处，依旧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东西。
宁姝摇了摇头，没有力气说话。她只是遵循了内心那股强烈的冲动，至于为什么是那个通风口，她自己也说不清。或许，那真的是宁薇留在基因里的“后门”在指引？
顾承泽检查了一下装备和给养，沉声道：“这里不能久留。‘零’发现我们逃脱，肯定会扩大搜索范围。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峡湾。”
“往下游走，大约二十公里处有一个极地科研站的夏季补给点，现在这个季节应该没人，但可能有留下的物资或通讯设备。”隼提供了新的路线。
就在这时，一直负责断后警戒的阿成突然发出警告：“有无人机！一点钟方向，低空飞行，正在扫描河岸！”
众人立刻隐蔽到岩石后面。果然，一架小型、安静的黑色无人机如同猎鹰般，沿着河岸低空掠过，机腹下的传感器发出细微的红外扫描光束。
“是‘零’的侦察无人机！”隼低声道，“我们被盯上了！”
无人机似乎发现了他们的踪迹，在空中盘旋了一下，然后朝着下游方向飞去，显然是去呼叫支援。
“必须干掉它！不然我们很快会被包围！”顾承泽举起枪，但无人机已经飞出了一段距离，而且飞行轨迹飘忽，很难瞄准。
“我来。”隼冷静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造型奇特、像小型弓弩般的装置，迅速组装，搭上了一支没有箭羽、头部是电子元件的短矢。他瞄准了无人机的引擎部位，扣动了扳机。
“咻——”一声轻微的破空声，短矢精准地命中了无人机！无人机猛地一颤，冒出一股黑烟，旋转着坠入了冰冷的河水中。
“快走！他们很快会知道侦察单位失联！”隼收起装置，语气急促。
五人不敢停留，沿着崎岖的河岸，踩着冰雪和碎石，向下游狂奔。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体力接近极限，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他们每一步。
宁姝的脑海中，却反复回响着宁薇最后的警告：“小心‘守夜人’，他们并非全然光明。”
隼刚才展现出的专业装备和精准身手，绝非常规反抗组织所能拥有。他们到底是谁？真的只是为了对抗“零”吗？还是有着更深层的目的？
而顾承泽，他似乎对隼也并未完全信任，始终保持着距离和警惕。
前有未知的险境，后有追兵，身边是敌友难辨的同盟。
宁姝看着前方顾承泽在风雪中坚定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颊。
她能依靠的，或许真的只有宁薇所说的，那份深植于本能中的、对自由的渴望了。
这趟北极之旅，远未结束。而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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