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腹离宫的第三夜,武元照卧在榻上假寐,殿外铜漏滴答,竟比往日沉了几分。
忽然,窗棂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嗒”,她指尖瞬间攥紧枕下的玉如意,却见一道黑影如柳絮般飘进来,落地时连烛火都未晃一下——是母家豢养的暗卫“青雀”。
“主子,卫家后院藏了座密室。”青雀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属下夜探时撞见丽贵妃的嬷嬷,她正给卫将军递密函,函上提了‘青禾旧部’四个字,还说要在十五的祈福大典上‘引蛇出洞’。”
武元照猛地睁开眼,烛火映在她眼底,竟燃着几分冷光。
青禾失踪案是她心底最深的疤,旧日的那批部本已被她安置在京郊庄子,若被丽妃揪出来,不仅会被扣上“私藏逆党”的罪名,连母家都要被拖下水。
她指尖摩挲着案上的银簪,忽然想起一事:“十五祈福需用‘同心结’,各宫都要派人去御花园折枝编结,对吗?”
青雀点头,刚要开口,殿外突然传来宫女的惊呼。
二人对视一眼,武元照迅速吹灭烛火,青雀则隐入梁上。
片刻后,贴身宫女慌张地推门进来,手里捧着一只沾了泥的绢帕:“娘娘!方才去井边打水的小宫女,在井栏上发现了这个,帕角还绣着……绣着青禾姑娘的记号!”
武元照接过绢帕,指尖触到帕上的泥渍,竟带着几分湿冷。
帕角的“禾”字绣得歪歪扭扭,正是当年她教青禾绣的样式。
可青禾失踪已久,这绢帕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井边?
她忽然明白,丽妃这是在打心理战——先用密信引她查卫家,再用绢帕搅乱她的心神,想让她在祈福大典上自乱阵脚。
“按原计划准备,别声张。”武元照将绢帕收进袖中,语气平静得听不出波澜,“告诉庄子里的人,十五那日全换上侍卫的衣裳,守在御花园西侧的角门,若见戴银海棠簪的人,直接扣下。”
宫女应声退下,梁上的青雀也悄然离去。
武元照独自坐在黑暗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窗缝照进来,落在那枚银簪上,映出冰冷的光。
她忽然想起赏花宴上丽妃那副柔弱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若丽妃以为凭这些手段就能扳倒她,未免太天真了。
转眼到了十五,御花园里挂满了彩绸,各宫妃嫔身着华服,手持花枝编结同心结,一派祥和景象。
武元照站在海棠树下,目光却暗中扫过人群,果然见丽贵妃身边的嬷嬷戴着一枚银海棠簪,正悄悄往西侧角门挪去。
就在这时,皇后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威严:“今日祈福,需各宫主位亲自将同心结系在祈年树上,以显诚意。”
丽贵妃脸色微变,刚要推辞,皇帝已笑着附和:“皇后说的是,爱妃既有身孕,朕陪你一同去。”
丽贵妃没法推脱,只能跟着皇帝往祈年树走,路过武元照身边时,她压低声音:“武昭仪,有些账,今日该算了。”
武元照淡淡瞥她一眼,手里的海棠枝轻轻一折,断口处竟藏着一枚小小的竹哨——这是她与暗卫约定的信号。
刚系好同心结,西侧角门突然传来喧哗,只见青雀带着几个侍卫押着一人走来,那人脸上蒙着布,双手被反绑,腰间却露出半截玉佩——正是当年青禾失踪时佩戴的物件。
丽贵妃脸色瞬间惨白,刚要后退,武元照已上前一步,声音清亮:“陛下,此人是无名小儿,昨日潜入宫想行刺臣妾,被臣妾的人拿下了。”
皇帝一惊,刚要问话,那被押着的人突然挣脱布巾,竟是个满脸刀疤的汉子——正是当年负责追杀青禾的人!
他一眼看到丽贵妃,嘶吼道:“是你让我来的!说只要杀了武昭仪,就保我妻儿平安!”
丽贵妃浑身发抖,指着刀疤脸:“你胡说!臣妾根本不认识你!”
可她话音刚落,青雀已呈上那枚银簪:“陛下,这是从丽贵妃嬷嬷身上搜出的,簪身刻着卫家标记,而此人正是卫将军当年安插在杨家的眼线!”
皇后脸色一沉,看向卫将军的方向,却见他早已满头冷汗。
皇帝气得发抖,指着丽贵妃:“你……你竟敢勾结外戚,谋害嫔妃!还敢欺瞒朕有孕之事!”
原来武元照早已派人查清,丽贵妃根本没有身孕,只是用药物伪装了脉象。
丽贵妃瘫倒在地,泪水直流:“臣妾是被逼的!是卫将军逼臣妾的!”
可此时再辩解,已无人相信。
皇帝当即下旨,将丽贵妃打入冷宫,卫将军革职查办,押入天牢。
风波平息时,夕阳已落下,武元照站在祈年树下,看着飘落的海棠花瓣,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这只是深宫斗争的一场小风波,往后的路,只会更难走。
可她握紧手中的同心结,眼底却多了几分坚定——无论前路有多少暗流,她都要护住自己,护住想护的人。
当晚,武元照收到母家的密信,信中说刀疤脸已招供,卫家还与前朝余党有勾结,下一步计划是在秋收时谋反。
她将密信烧毁,烛火映着她的侧脸,神色凝重。
看来,这场深宫暗涌,还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