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带着滚烫的狠劲，砸进她耳膜，像熔岩滴落冰面。
苏清晏的身体在他怀里绷成一张拉满的弓。露台角落的光线暧昧昏沉，将两人紧贴的身影投在光洁的地面上，纠缠成一幅欲望与对抗的剪影。远处宴会厅的喧嚣模糊成背景噪音，反而衬得此处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他的灼热，她的微促。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与她加速的心跳共振。揽在她后腰的手掌温度高得吓人，力道强势，几乎要将她按进他的骨骼里。
他没有立刻吻下来。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在极近的距离锁着她，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又像是在等待她主动献上屈服。
苏清晏指尖掐进掌心，细微的刺痛感让她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乌木沉香混合着一点须后水的清冽，以及自己身上那套他送来的钻石珠宝的冰冷金属味。两种气息交织，如同他们此刻的关系，看似缠绵，实则泾渭分明。
“傅总，”她开口，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稳，甚至带上了一丝慵懒的嘲弄，“演戏而已，不用这么投入。”
傅沉舟眼底的墨色骤然翻涌，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他箍着她腰的手臂猛地又收紧一圈，勒得她微微蹙眉。
“演戏？”他低哑地重复，鼻尖几乎蹭到她的，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危险得只剩下一线，“苏清晏，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戏，需要未婚夫用尽全部自制力，才能忍住不当场……”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但灼热的视线和紧绷的身体语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苏清晏的心跳漏了一拍。某种陌生的、尖锐的战栗顺着脊椎爬升。她从未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个男人——尤其是傅承聿这样的男人——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渴望。
这不再是商业博弈的延伸，这是更原始、更直接的侵略。
她猛地偏开头，避开了那几乎要碰触的唇瓣，视线落在不远处宴会厅内晃动的人影上。“傅沉舟，够了。你想让明天头条写‘傅氏总裁露台急色，强吻商业伙伴’吗？”
她试图用最公事公办的口吻，却掩盖不住尾音里一丝极细微的颤抖。
傅沉舟捕捉到了那丝颤抖。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透过相贴的身体传给她。那笑声里没有了之前的狠厉，反而带上了一种近乎愉悦的残忍。
“急色？强吻？”他松开钳制她下巴的手，转而用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她刚刚被他捏得微微发红的下颌皮肤，动作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怜惜和占有欲并存的味道，“晏晏，你对自己未婚夫的魅力，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他俯身，这次的目标不是她的唇，而是她敏感脆弱的耳廓。温热的呼吸拂过，带来一阵细密的麻痒。
“还是说，”他压低了声音，气息钻进她耳蜗，像最狡猾的蛇，“你在害怕？”
苏清晏身体猛地一僵。
“怕我假戏真做？”他的唇几乎贴着她的耳垂，声音含混而诱惑，“怕你……忍不住回应？”
“你！”苏清晏猛地转回头，怒火终于压过了冷静，眼底像燃起两簇冰冷的火焰。她抬手就想推开他，手腕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擒住。
“嘘……”他制住她的挣扎，目光扫过露台连接宴会厅的入口，那里似乎有人影晃动，“观众还在呢，未婚妻。敬业一点。”
他嘴上说着敬业，揽着她腰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就着这个极度亲密的姿势，带着她微微转身，用自己的后背挡住了可能投来的窥探视线，将她严严实实地护在他的领域之内。
这个保护性的姿态，与他方才的侵略性形成了诡异的矛盾，却更加令人心慌意乱。
苏清晏被他困在胸膛和栏杆之间，鼻息间全是他霸道的气息。她咬紧牙关，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
傅沉舟不再紧逼，只是维持着这个拥抱的姿势，下颌轻轻抵着她的发顶，目光投向远处城市的灯火，仿佛真的只是在享受与未婚妻的独处时光。
只有彼此紧贴的身体，能感受到那之下汹涌的、未曾平息的暗流。
“傅沉舟，”良久，苏清晏的声音闷在他胸口传来，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冷峭，“适可而止。”
傅沉舟轻笑，胸腔微震。“我以为，这只是开始。”
他终于微微松开她一些，但仍保持着环抱的姿势，低头看她。她脸上怒意未消，唇色因之前的紧张和摩擦显得愈发红润，眼里闪着不屈的光。
这比他见过的任何温顺迎合，都要动人千百倍。
“晚宴差不多该结束了。”他语气自然地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我送你回去。”
“不必，我的司机在等我。”
“让他先回去。”傅沉舟的语气不容置疑，“未婚夫送未婚妻，天经地义。”
他揽着她，不由分说地带着她往宴会厅内走去，重新汇入人群。面对四面八方投来的或艳羡或探究的目光，他应对自如，手臂始终占有性地圈在苏清晏腰侧，时不时低头与她耳语几句，做出亲昵姿态。
苏清晏配合着，脸上挂着得体微笑，指尖却在他西装外套的袖口上，用力到几乎要捻碎那昂贵的面料。
终于熬到离场时刻。
傅沉舟的座驾平稳地行驶在夜幕下的城市街道中。车内空间宽敞，却因他的存在而显得逼仄。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和酒气混合，无声地侵占着每一寸空气。
苏清晏靠窗坐着，尽可能拉开距离，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一言不发。
“还在生气？”傅沉舟的声音在寂静的车厢里响起，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
苏清晏没回头：“傅总想多了。我只是在计算今晚这场戏，苏氏的股价明天能涨几个点。”
傅沉舟低笑：“放心，只会多，不会少。”他顿了顿，语气忽然转沉，“布朗那边，以后不会再来烦你。”
苏清晏指尖微动。他动作果然快。
“看来傅总处理苍蝇的效率很高。”
“分内之事。”他答得理所当然。
车内再次陷入沉默。一种古怪的、绷紧的、夹杂着未散硝烟和莫名悸动的沉默。
车子最终停在苏晚公寓楼下。
傅沉舟先一步下车，绕过来为她拉开车门。苏清晏下车，刻意避开他伸过来想要扶她的手。
“多谢傅总相送，晚安。”她转身欲走。
“晚晚。”他叫住她。
苏清晏脚步顿住，没有回头。
傅沉舟走到她面前，挡在她和公寓大门之间。夜风吹起他额前几缕碎发，削弱了几分他平日的冷硬，眼底情绪在路灯下晦暗不明。
他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并不是什么昂贵的珠宝，而是一枚看起来极其普通的……U盘。
“能源项目第三期核心数据的备份，”他将盒子递到她面前，语气平静无波，“傅氏实验室上周刚拿到的最终分析报告。或许，比你们苏氏掌握的，要快上一点点。”
苏清晏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看他。
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这是双方技术团队正在全力攻坚的最关键部分，谁先拿到准确数据，谁就能在下一阶段的谈判中占据绝对主动！傅沉舟竟然就这么轻易地拿了出来？在这种时候？以这种方式？
“什么意思？”她声音发紧，没有立刻去接。这太反常了。这比露台上那个充满侵略性的吻，更让她觉得危险。
“未婚夫的……诚意。”傅沉舟看着她眼中的震惊和警惕，唇角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或者说，聘礼的一部分。”
他拉起她的手，将那个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丝绒盒子放入她冰凉的手心，然后合上她的手指，包裹住。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紧紧包裹着她的。
“别多想，”他低头，额头几乎要抵上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只是觉得，既然是合作，总得有点像样的见面礼。”
他顿了顿，补充道，目光幽深如潭。
“而且，我喜欢看你……得到想要的东西时，眼睛发亮的样子。”
说完，他松开手，后退一步。
“晚安，晏晏。”
他转身上车，黑色的轿车无声地滑入夜色，消失不见。
苏清晏独自站在原地，夜风吹拂着她单薄的礼服裙摆，带来一阵寒意。她低头，看着掌心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U盘的金属边角在路灯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一下，又一下。
傅沉舟。
他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用一份陷阱合同逼迫，再用联姻舆论捆绑，接着是露台上近乎羞辱的侵略和试探，现在，却又送上这样一份足以改变局面的厚礼……
打一巴掌，给一颗甜枣。不，是打了一顿狠的，给了一颗能甜到齁死人的钻石枣。
她攥紧了那个盒子，指尖用力到泛白。
这场戏，她越来越看不透导演的真正意图了。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在刚才那一刻，当他拿出那份数据，当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出那句话时，她竟然……可耻地心动了一瞬。
不是对傅沉舟，而是对那份数据，对那个能让她和苏氏更进一步的巨大利益。
她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气，试图压下心底翻涌的混乱。
傅沉舟说得对。
她确实，在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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