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蚀月镜重新裹好塞进背包时，陈茵已经蹲在地上打开了她的设备箱。金属箱盖弹开的瞬间，一圈微弱的蓝光扫过四周，确认环境安全后，她才伸手取出那块巴掌大的折叠终端。
她手指翻飞，金属板在掌心展开成扇形天线，几根导线如活蛇般自动吸附在手腕终端上，接口处泛起淡淡的电流纹路。屏幕亮起，数据流飞速滚动，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
“信号残留还在。”她盯着屏幕，声音压得极低，“刚才那段对话不是幻觉，这地方确实有人在搞事——而且他们知道我们来了。”
林默靠墙站着，指腹摩挲着定海神针的笔身。那支看似普通的钢笔此刻正微微发烫，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气息。他闭了闭眼，回想起几分钟前那一波监听反制：拾音器刚接通不到十秒，警报就响了，频率干扰强得离谱，像是被人从内部直接掐断了信号源。
要不是系统提前预警，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被按在地上盘问，甚至更糟。
“你说电网异常是假警报？”他低声问，目光仍锁在厂区深处。
“八成是干扰战术。”陈茵头也不抬，指尖在屏幕上划动，调出一段加密频段的波形图，“你看这个跳跃频率，完全不符合自然波动规律。人为制造混乱，目的只有一个——调开守卫。”
林默眯眼看向远处。透过火眼金睛，视野中的世界褪去了表层伪装。破败的厂房墙体在他眼中裂解成半透明结构图，钢筋骨架清晰可见，而那些本该锈蚀断裂的电路线路，竟有微弱电流在缓慢流动。
不对劲。
这种老厂房，二十年前就已废弃，地下管网早就塌陷，哪来的稳定供电？除非……
“因为下面有东西在耗电。”陈茵合上终端，抬头看他，眼神冷静得近乎锋利，“你记得地图里那个折叠空间吗？如果底下连着地下设施，就得供能。而供电，就意味着运行。”
林默没吭声。他想起系统弹幕那句突兀跳出的提示：“非战斗人员请撤离”。当时以为是吓唬新人玩家的通用警告，现在看来，倒像是某种精准提醒——甚至可能是来自内部的求救信号。
他攥紧了背包带，指节泛白。
“走吧。”他把双肩包拉紧，调整重心，“再远点看不清。”
两人贴着围墙边缘推进。外面那层雾状结界已经被定海神针震碎，空气中还残留着灵力震荡的余波，像水波一样轻轻荡漾。但里面还有红外探测点藏在断墙缝隙里，伪装成锈蚀铁皮的模样，若非陈茵提前扫描，根本察觉不到。
她打开电磁屏蔽罩，一圈淡蓝光晕笼罩住他们，如同撑起了一把无形伞。脚步落地的声音被压缩到最低，连呼吸都被调节成了与风同步的节奏。
“别说话。”她耳语，“热感仪对声波震动敏感，咱们压低重心，慢步走。”
林默点头，一手扶墙，一手握着钢笔模样的铁棍。每一步都踩在碎石最少的位置，尽量不惊动脚边锈蚀的铁皮。他的火眼金睛始终开启，视野中不断闪过红色标记——那是尚未清除的监控节点。
靠近东侧仓库时，风向变了。
一股腥味顺着通风口飘出来，像是动物内脏泡在药水里太久的那种闷臭，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甜气息。林默皱眉，屏息凝神，火眼金睛穿透屋顶，看见几个黑衣人正合力搬下一个木箱。
箱子不大，四角包着铜皮，封条上画着扭曲符文。一道暗红光从缝隙渗出，在地面拖出短短一截痕迹——那是妖丹特有的灵能外溢，带着灼烧空气的细微噼啪声。
“他们在运货。”林默传音入密，声音只在两人之间流转。
“不止是运。”陈茵调整掌心雷达的焦距，眉头越拧越紧，“你看箱底，有微弱引力偏移，说明里面不止一颗妖丹。而且……”她顿了顿，声音几乎不可闻，“重量分布不均，像是活物在动。”
林默瞳孔一缩。
活物？
装在箱子里的妖丹会动？这不合常理。妖丹是妖物死后剥离的核心能量结晶，本质是死物。除非……这些妖丹还未完全脱离宿主，或是被某种手段强行激活，变成了半活性状态。
他脑海中闪过论坛上的一则冷门资料：《关于阴傀炼化术的研究笔记》。其中提到一种邪法，可通过特殊阵法将多颗妖丹串联，模拟生命脉动，从而唤醒沉睡的“母体”。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归墟重启计划”？
还没等他细想，仓库另一侧又走出两人，手里推着一辆改装手推车，车上堆着七八个同样款式的箱子。其中一人解开外衣，露出腰间挂着的一串小瓶，每个瓶子里都漂浮着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晶体。
“那是……妖核碎片？”林默认出来了。之前在论坛看过类似图鉴，这种东西通常是从低阶妖物体内剥离的残渣，价值不高，但极易引发灵气躁动，常被用于制造混乱或触发陷阱。
“他们在收集所有类型的妖力源。”陈茵声音压得更低，“不只是完整妖丹，连废料都不放过。这不是普通囤积，是在拼凑什么。”
林默忽然想到什么：“你说教主想凑够九百颗妖丹，就能唤醒‘阴傀母体’？听起来像在组装机器。”
“更像启动仪式。”她摇头，“九百这个数太整了，不符合自然规律。除非……它是某种阈值。”
林默没再说话。他知道陈茵的意思。就像程序需要最低配置才能运行，某些邪术也得达到能量临界点才能激活。九百颗，或许就是那个临界值——一旦达成，整个地下设施就会启动，释放出足以扭曲现实的力量。
“得搞清楚他们在哪合成。”他说，“不能让他们完成最后一环。”
“问题是怎么进去。”陈茵扫了眼四周，“正门有阵法，侧面全是监控探头，通风管道太窄，无人机飞不进去。”
林默嘴角微扬：“谁说一定要飞进去？”
他退后半步，闭眼默念：“俺老孙当年——七十二变·壁虎游墙！”
皮肤瞬间泛起细微鳞纹，五指张开，指尖生出薄蹼状膜。他贴上墙壁，整个人像被磁石吸住，缓缓向上攀爬。每一步都精准避开红外感应区，动作流畅得如同夜行的猫科动物。
陈茵仰头看着，忍不住嘀咕：“这技能也太离谱了，下次能不能换个帅点的变身？至少来个蜘蛛侠造型？”
“家人们谁懂啊，这招真的能秒。”脑海弹幕准时蹦出来，带着熟悉的调侃语气。
林默没理她，沿着墙缝爬到仓库顶部，找到一处破损通风口，轻轻掀开铁网钻了进去。
里面比外面看着宽敞得多。横梁交错，吊钩垂落，地面上划着诡异符阵，线条由暗红色粉末勾勒而成，隐隐透出腐蚀性气味。中央摆着一台类似炼丹炉的青铜器，炉口冒着灰绿色烟雾，每一次喷吐都伴随着低沉的嗡鸣，仿佛某种巨兽在沉睡中呼吸。
几名教徒正围着它调试参数，嘴里念着口诀，手中罗盘不断旋转，指向炉体不同部位。
林默掏出微型摄像头，绑在袖口纽扣上，悄悄开启录像模式。
就在这时，下方一名教徒突然抬头。
林默僵住。
那人没看他，而是走向角落一个铁柜，拉开抽屉取出一本册子，翻开记录了几行字。
镜头顺势扫过页面——上面密密麻麻写着编号、来源、活性评级，最后一页标注着：
【已入库：837颗】
【差额：63颗】
【预计完成时间：明日子时】
林默心头一紧。只剩六十多颗了。
他还想继续拍，忽然感觉后颈发凉。火眼金睛扫视全场，并无异常，可那种被盯上的感觉越来越强，像是有双眼睛正透过虚空注视着他。
他慢慢收回视线，准备撤离。
就在他转身刹那，眼角余光瞥见那本册子背面印着一行小字：
【项目代号：归墟重启计划 · 阶段三】
还没来得及细看，头顶通风管突然传来震动。
陈茵的声音通过微型耳机传来：“快下来！巡逻队改路线了，马上到你正下方！”
林默立刻行动，顺着原路滑下墙角，落地滚进一堆报废机械后面。他刚藏好，两名黑衣人持罗盘冲进仓库，一边扫描一边低声交谈。
“气息残留浓度上升，肯定有人进来过。”
“重点查高处和隐蔽角落，教主说了，绝不能让外人看到合炼过程。”
林默屏住呼吸，手摸向背包里的定海神针。人气值还剩两千出头，勉强够用一次筋斗云残影，但在这里施展，等于直接暴露位置。
陈茵那边也没动静了。耳机里只剩下电流杂音，估计是信号被干扰。
他只能等。
几分钟后，脚步声渐远。似乎是警报级别下调，巡哨转为常规巡查。
他刚松口气，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咔嗒”一声。
抬头一看，通风管道顶端的检修盖正在缓缓合拢。
有人远程操控了机关。
他猛地意识到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警戒流程，而是有针对性的封锁。
他立刻拨通耳机：“陈茵，你还在线吗？”
没有回应。
他又试了一次：“如果你收到消息，敲两下频道键。”
三秒后，耳机里传来两声短促滴响。
他在。
“听好了。”林默压低声音，“他们知道我们在里面，现在不是撤离问题，是反追踪问题。你在哪里？”
“西侧配电房。”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我把监听数据加密了，正在远程销毁原始文件。但他们的反侦系统比我想象中快，我已经……被定位了。”
林默眼神一凛。
“别动。”他说，“我来找你。”
“不行！你现在过来就是送人头！”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我这边有备用出口，等我——”
话音戛然而止。
通讯切断。
林默盯着漆黑的耳机，手指攥得发白。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么是设备被强制关机，要么是人被抓了。
他深吸一口气，火眼金睛再度开启，锁定西侧方向。
就在他准备起身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低语。
不是通过耳机，而是直接从墙角传来。
“……第三批妖丹已转运至B区冷库存放，等待合炼。”
是刚才那个监听频道的残留信号，居然还没完全清除。
林默贴近墙面，把耳朵贴上去。
声音很轻，但足够清晰。
“……教主说，只要再抓两个活口，血引就够了。”
他的心跳漏了一拍。
活口。
指的是他们。
这一刻，所有的线索串了起来。
他们不是意外闯入者，而是早已被算计在内的“祭品”。
血引，是启动仪式的最后一环——需要用活人的精血作为引信，点燃整个阵法。
而他和陈茵，恰好都是拥有特殊血脉的异能者。
林默缓缓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
既然躲不过，那就——正面迎战。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张黄符纸，轻轻咬破指尖，以血画符。
“系统。”他在心中默念，“任务更新：救人，毁阵，阻止归墟重启。”
片刻沉默后，脑海弹幕终于浮现：
【主线任务已激活】
【名称：归墟之门】
【等级：SSS】
【奖励：未知】
【提示：活着出来再说。】
林默冷笑一声，将符纸贴在定海神针上。
“那就看看，是谁先踏进地狱。”
风起了。
废墟之上，一场无声的战争，悄然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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