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间。
下一秒,整个工坊里,响起了令人头皮发麻的,“咔咔”声。
那些将头扭转过来的木偶,动了。
它们僵硬地抬起手臂,放下腿,用一种违反了所有物理常识的姿势,从地上、从架子上、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没有脚步声,只有木头关节摩擦时,发出的那种,令人牙酸的声响。
它们空洞的、亮着红光的眼眶,死死地锁定着工坊中央的四个活人。
“哇哈哈哈哈!终于要打架了吗!来得好!”
伊之助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恐惧”这个词。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非但没有吓到他,反而让他体内的好战因子,彻底沸腾了!
他甚至没有等炭治郎下达指令,就第一个,朝着离他最近的一个武士木偶,猛冲了过去!
“兽之呼吸,叁之牙,獠牙撕扯!”
伊之助如同一头下山的猛虎,双刀在空中交叉,带起两道寒光,狠狠地劈向了那个武士木偶的脖子!
“铿!”
一声巨响。
那感觉,根本不像劈在木头上,倒像是劈在了一块坚硬的岩石上!
巨大的反震力,让伊之助的手臂都为之一麻。
而那个武士木偶,只是脖子上多了两道浅浅的白痕,身体晃都没晃一下。
它缓缓地抬起自己那僵硬的、同样是木头制成的手臂,一拳,朝着伊之助的肚子,打了过来。
速度不快,却带着一股千钧之势!
“好硬!”
伊之助暗骂一声,腰部用力,一个后空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一拳。
而就在他避开的瞬间。
“轰!!!”
武士木偶的拳头,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伊之助刚才站立的地面上!
石板,四分五裂!
这股蛮力,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这些东西好大的力气!伊之助,不要硬拼!”炭治郎一边大声提醒,一边将吓得已经开始翻白眼的善逸,拉到了自己身后。
“水之呼吸!”
他深吸一口气,摆出了迎战的架势。
没用的。
不用打了。
只是交手的一瞬间,慧介就判断了出来。
这些木偶,和之前在树林里遇到的那种,完全是两个概念。
它们的身体,被鬼的血气长年累月地侵蚀,已经变得比普通的钢铁还要坚硬。而且,它们没有痛觉,不会恐惧,悍不畏死。
被砍掉手臂,它们就用脚踢。
被砍掉双腿,它们就在地上爬行着,用牙咬。
除非能将它们彻底轰成碎片,否则,它们就是一群永远不会停下来的,杀戮机器。
而这样的杀戮机器,在这间不大的工坊里,足足有,上百个!
“去死啊啊啊啊啊啊!”
善逸的尖叫,终于成功地突破了人类所能发出的极限。
因为,两个艺伎打扮的木偶,已经扭动着它们那僵硬的身体,一左一右地,朝着他和炭治郎,包夹了过来!
“善逸,躲到后面去!”
炭治郎大吼一声,手中的日轮刀带起一片湛蓝色的水花!
“水之呼吸,肆之型,打击之潮!”
如海浪般连绵不绝的斩击,瞬间将那两个艺伎木偶笼罩!
刀刃与木头碰撞,发出“铛铛铛”的密集声响。
炭治郎的剑技,确实精妙。
他在瞬间就找到了木偶们身上最脆弱的关节部位,连续的斩击,成功地将它们的四肢一一斩断。
然而,还没等他松一口气。
那两个只剩下躯干和头颅的艺伎木偶,居然像陀螺一样在地上高速旋转起来,用它们那装饰着华丽发簪的脑袋,疯狂地撞向炭治郎的下盘!
这种诡异的攻击方式,让人防不胜防!
另一边,伊之助也已经打出了真火。
他的战斗方式,向来都是以伤换伤,以硬碰硬。
他放弃了去砍那些木偶的身体,而是凭借着自己那野兽般的直觉,专门攻击它们的头部。
“兽之呼吸,贰之牙,利刃对劈!”
伊之助高高跃起,双刀合一,如同一柄巨大的战斧,狠狠地,劈在了一个僧人木偶的光头上!
“砰!”
这一次,那个木偶的脑袋,终于像被砸开的西瓜一样,爆裂开来!
然而,代价就是,他的后背,也结结实实地,挨了另一个木偶的一记重拳!
伊之助闷哼一声,整个人都飞了出去,撞在了远处的墙壁上。
但他立刻就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嘴里发出了更加兴奋的咆哮!
“哈哈哈哈!过瘾!太过瘾了!再来!”
他再次,如同一头不知疲倦的野兽,冲进了木偶群中!
战况,一片混乱。
整个工坊里,充斥着伊之助的咆哮,善逸的哭喊,炭治郎的呼吸声,以及,木头与刀剑碰撞时,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响。
在这片混乱之中,慧介却显得格格不入。
他也拔出了刀。
但,他没有主动攻击。
他只是站在原地,用一种消耗最小的动作,精准地,格挡,或者,闪避开所有袭向他的攻击。
他的每一次挥刀,都恰到好处地,拨开木偶的拳头。
他的每一次侧身,都以毫厘之差,避开木偶的冲撞。
他仿佛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跳着一支,与死亡共舞的,危险圆舞曲。
他的眼睛,是闭着的。
因为,他正在用自己那独特的方式,去“聆听”这场战斗。
他的感知,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工坊。
在善逸的耳朵里,这里是震耳欲聋的噪音。
在伊之助的感官中,这里是充满了血腥与暴力的战场。
在炭治郎的鼻子里,这里是鬼气与木屑混杂的恶臭。
而在慧介的“心”里。
这里,只有一个声音。
一个微弱的、却又无比坚定的,意志。
“不准……进来……”
“滚出去……”
“不准……打扰我们……”
“这里……是我的……家……”
这些意志,就来源于那些正在疯狂攻击他们的木偶身上。
很微弱,很混乱,不成体系。
就好像,是无数根看不见的丝线,操控着这些木偶的一举一动。而每一根丝线上,都残留着,来自操控者本人的,那一份最原始的,情绪。
愤怒。
排斥。
还有,在那愤怒和排斥的表象之下,所深深隐藏着的。
对“家”被破坏的,恐惧。
这些木偶,不是单纯的杀戮工具。
它们是……守护者。
是一群,用一种扭曲的方式,守护着自己“家人”的,士兵。
慧介睁开了眼睛。
他更加确定,这只鬼的执念,并非纯粹的、不可饶恕的恶。
如果用“怒涛连斩”,或许可以轻易地将这里所有的木偶都摧毁。
但那样一来,那份隐藏在暴力之下的、孤独的执念,也同样会被,无情地抹去。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找到,那根,操控着一切的,源头。
“找到了!”
就在这时,炭治郎的吼声,让他回过神来。
只见炭治郎在一击逼退了面前的木偶后,猛地,将目光投向了工坊最深处,一扇被各种杂物堵死的,紧闭的房间!
他那敏锐的嗅觉,终于穿透了这混乱的战场,锁定了一切罪恶的,源头!
“鬼的本体,就在那扇门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