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浅草,需要乘坐蒸汽列车。
当那个被善逸称作“钢铁巨兽”的东西,发出巨大咆哮,喷吐着黑烟冲进站台时。
善逸发出了比它还要响亮的尖叫。
“会死的!我们绝对会被这怪物吃掉的!我不要上去!炭治郎救命啊!”
他死死抱着旁边的柱子,涕泪横流。
伊之助则完全相反。
他的眼中冒出了兴奋的光芒,甚至戴上了他的野猪头套。
“哦哦哦!这家伙好强!是这条路上的老大吗!看我猪突猛进,跟你一决胜负!”
说完,他就要用头去撞列车。
炭治郎一个人根本拉不住。
他急得满头大汗。
“善逸!那只是交通工具!伊之助,快住手!不能攻击列车!”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慧介站在一旁,看着他们。
这是他第一次乘坐这种东西。
他也很新奇。
但他更好奇的是,他的这三个同伴。
真的,很吵。
最终,在炭治郎的好说歹说和物理拖拽下,一行人总算是有惊无险地上了车。
伊之助把脸贴在窗户上,看着飞速后退的风景,大呼小叫。
善逸则缩在座位的角落,还在不停地发抖。
炭治郎总算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看到了安静的慧介。
炭治郎对他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奈的、歉意的微笑。
慧介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他其实并不讨厌这种吵闹。
不知为何。
在木偶工坊的那一战之后,善逸和伊之助对慧介的态度,发生了很明显的变化。
特别是善逸。
他不再躲着慧介了。
确认列车不会把自己吃掉之后,他就立刻凑到了慧介的身边。
“喂,慧介,我说你啊。”
他一脸神秘地小声问道。
“那个,就是那个啦,最后那招。”
“【慈雨甘霖】是吧?我听到了哦。”
善逸的表情变得非常好奇。
“那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你的刀,根本没有砍下去吧?”
“我看得很清楚,那个鬼的头还好端端地长在脖子上呢!”
“然后就发光了,一道很温柔的,白色的光。”
“然后那个鬼就笑了,还说了‘谢谢’,然后就消失了!”
“太奇怪了吧!鬼不都是在痛苦中消失的吗?”
善逸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
慧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只能简单地说:“我斩断的,不是他的脖子。”
“是执念。”
“执念?”
善逸歪了歪头,显然没听懂。
旁边的伊之助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屑地哼了一声。
“哼,那种软绵绵的招数,根本算不上战斗!”
他把头转向慧介,用一种宣布命令的语气说道。
“喂!扫把头!你之前的招数还挺厉害的嘛!特别是那个眼睛会变红的!”
伊之助指的是【怒涛连斩】。
“虽然比不上本大王,但也算个强者了!”
“我决定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三号小弟!”
说完,他还很自豪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一旁的炭治郎赶紧纠正。
“伊之助!慧介是我们的同伴,不是你的小弟!”
“有什么区别吗!”伊之助满不在乎地喊道,“一号是那个大块头,二号是胆小鬼,三号就是他了!我的部下又变强了!哇哈哈哈!”
炭治郎:“那个大块头是熊,不是你的部下啊……”
善逸也对伊之助的排位很不满。
“为什么我是二号啊!我才不要当你的小弟!”
“吵死了!弱鸡就该听老大的!”
“你才是弱鸡!刚才差点被列车吓尿裤子的是谁啊!”
“哈?!你说什么?!”
眼看两个人又要打起来了。
慧介坐在他们中间。
很吵。
真的很吵。
各种各样的声音,想法,情绪,在他的感知中交织在一起。
善逸的好奇和胆怯。
伊之助的张扬和单纯。
炭治郎的无奈和包容。
这些情绪,和他在寺庙感受到的平和不同。
和他在蝶屋感受到的戒备也不同。
那是一种,充满了活力的,生机勃勃的,带着一点傻气的,混乱。
但是。
慧介发现,自己并不反感。
他甚至觉得,有些……
温暖。
他看着因为争论谁的便当更好吃而打起来的善逸和伊之助。
看着拼命拉架的炭治郎。
看着从箱子里探出头,好奇地看着这一切的祢豆子。
慧介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很久以前的画面。
那是在寺庙。
他、师兄们、还有住持,也曾这样围坐在一起。
为了抢最后一块年糕而吵吵闹闹。
住持总是笑着,看着他们。
那样的场景,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来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
那种感觉,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温暖。
让人安心。
“家”。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慧介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自从寺庙被烧毁之后,那颗因为悲伤和愤怒而变得冰冷、坚硬的心。
在这一刻,仿佛被这片喧闹的温暖,悄悄地,融化了一个小小的角落。
一粒新的种子,在融化的土壤里,被悄悄地,种了下去。
它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