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商业区,是另一个世界。
这里的建筑更加高大,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路上行驶着锃亮的黑色汽车,穿着时髦西装和华丽和服的男男女女们神情倨傲,步履匆匆。空气中弥漫着高级香水、咖啡和金钱混合而成的独特气味。
炭治郎的鼻子不停地抽动着。
太多气味了,就像一个被打翻的调色盘,所有的味道都混杂在一起,让他难以分辨。
“不行,”他停下脚步,揉了揉发酸的鼻梁,“这里的气味太浓烈,就像一个漩涡,把所有线索都搅乱了。我闻不到鬼的特定方向了。”
慧介没有说话。
他闭着眼睛,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的感知上。
如果说在城外,那股恶意的视线像一张覆盖天空的网,那么在这里,这张网的中心就在脚下。
无数道更加强烈的负面情绪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贪婪、嫉妒、傲慢、空虚、寻求刺激的渴望……这些情绪如同浑浊的溪流,最终都流向同一个黑暗的深潭。
“这边。”慧介睁开眼睛,指向街道的尽头。
他不需要分辨,因为那个深潭散发出的引力是如此明显。那里是全城所有负面情绪的垃圾场,也是最核心的策源地。
两人顺着慧介的指引,穿过了几条繁华的街道。
越往前走,空气中的气味就越是奢靡。
炭治郎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奇怪。
“慧介,你有没有闻到?”
“闻到什么?”
“钱的味道。”炭治郎说得十分肯定,“很浓的,纸币和金属硬币的味道。还有……很淡很淡的血腥味。它被香水和消毒水的味道掩盖了,但绝对存在。”
鬼的气味,金钱的气味,还有血的气味。
这三者诡异地纠缠在一起,指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来到了一条僻静的小巷尽头。
与外面的喧嚣不同,这里安静得有些诡异。
巷子口,立着一栋毫不起眼的灰色三层建筑。
它没有任何招牌,没有一扇窗户,只有一个厚重的、涂着黑漆的铁门。
门口两侧,站着两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戴着墨镜的男人。他们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但炭治郎能闻到他们身上传来的,属于军人或者受过严格训练的保镖才会有的,那种混杂着火药和汗水的危险气息。
就是这里了。
慧介和炭治郎对视了一眼。
在慧介的感知里,那个吞噬了整座城市负面情绪的漩涡中心,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那股高高在上的、戏谑的恶意,几乎已经浓稠到变成了实质。它懒洋洋地盘踞在门后,像一条吃饱了的巨蟒,正在欣赏着自己巢穴里的财宝。
“找到了。”炭治郎压低声音说道,他的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日轮刀的刀柄上。
鬼的臭味从门缝里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强烈得不会有错。
这栋建筑,就是一个鬼的巢穴。
藏在城市心脏地带,最繁华,最奢侈的地方。
它甚至懒得伪装自己的气味,因为它自信,没有人能闯进它的领地。
就在他们思考对策的时候,一辆豪华的汽车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巷口。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华贵和服、珠光宝气的妇人走了下来,另一个则是大腹便便、手指上戴着好几个宝石戒指的商人。
他们脸上带着某种兴奋又期待的表情,快步向黑门走去。
其中一个守卫面无表情地伸出手,拦住了他们。
商人从怀里掏出一张纯黑色的、烫金的卡片,递了过去。
守卫仔细检查了卡片,然后才微微侧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另一名守卫拉开了那扇沉重的铁门。
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一股更加浓烈的、混杂着酒气、烟草、香水和欲望的气息喷涌而出,伴随着隐隐约约的、靡靡的音乐声。
慧介和炭治郎藏在角落里,大气都不敢出。
那对男女走进去后,铁门又被“哐当”一声,沉重地关上了。
“喂,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就在刚才,‘收藏家’又弄到了一件新的‘藏品’,听说……是非常有活力的那种。”
“真的假的?那可得赶快进去看看!去晚了,说不定就玩坏了。”
那对男女在进门前的低声交谈,一字不漏地传进了炭治郎的耳朵里。
收藏家。
藏品。
有活力的。
玩坏。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让炭治郎的后背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
这与他们从被超度的鬼那里得到的情报完全吻合。
下弦之陆。
一个以收集“稀有品”为乐的鬼。
它的稀有品,就是人。
他们确信,目标就在里面。
下弦之陆·虚戏,就在这扇门的背后,享受着它的“游戏”,并将人类当做玩物和藏品。
问题来了。
这栋建筑戒备森严,而且是会员制。
门口那两个守卫,看上去就绝非等闲之辈。
硬闯,绝对行不通。他们会在拔刀之前,就被城里的警察以扰乱治安的罪名逮捕。
但他们也没有那张纯黑色的入场券。
炭治郎和慧介躲在小巷的阴影里,死死地盯着那扇黑色的铁门。
慧介能感觉到,门后的那股恶意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窥探,发出了一阵无声的、充满愉悦的“笑声”。
它在等着他们。
它知道他们来了。
它也知道,他们进不来。
它把这当成了游戏开始前的一道开胃小菜,正在津津有味地欣赏着猎物在门外束手无策的窘迫模样。
怎么办?
一个巨大而棘手的难题,摆在了两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