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不大，但连绵不断。陈妙坐在书桌前，翻动课本时一张纸片滑落出来。她捡起那张便签，边缘有些毛躁，墨迹晕开了一小块，像一只猫踩过的脚印。
她伸手抚了抚纸页，又低头看了眼窗外。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远处的山影被冲刷得模糊不清。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知夏发来的消息：“明天体育课别迟到啊，听说要分组训练。”
陈妙回了个“嗯”，然后吃了药，关掉灯，躺在床上。
第二天阳光很好，操场上热热闹闹的。陈妙抱着水壶站在队伍末尾，远远地看着路安。他靠在栏杆边，一只手搭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握着矿泉水瓶，指节分明，手腕上腕表在阳光下依旧泛着冷光。
体育老师开始安排分组练习接力跑，报到“陈妙”和“路安”时，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也在看她。
两人的目光撞在一起，短暂而沉默，陈妙尴尬的脚趾扣地，该怎么说？毕竟昨天才说跟他是在课堂上才认识的，结果回家之后才想起来，他就是十三四岁的时候在农村遇到的那个好看的少年。
陈妙侧开头尴尬的抠了抠脸，深呼吸了之后再次转头看向他。
“那个……哈哈哈，昨天…抱歉啊，我真不是忘了你是谁的。”陈妙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路安点了点头，语气平静：“没事。”
陈妙愣了一下，原以为会是责怪或冷漠的回应，没想到他只是轻描淡写。
她咬了咬嘴唇，试探性地问：“你还记得那时候的事吗？”
路安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叹了口气：“记得，不像某只兔子，健忘。”
陈妙听见这个称呼耳尖一红，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老师叫去布置器材。
她转身走开时，余光瞥见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挪动半步。
练习开始后，陈妙一边做热身，一边偷偷瞄向不远处的路安。他还是那副安静的样子，动作利落，却始终与人保持距离。
有人问他在北方读书时是不是校队的，他只是摇头。
林知夏凑过来小声说：“你知道吗？有人说他以前在山里住过一阵。”
陈妙心头一震：“什么山？”
林知夏耸肩：“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过他好像挺喜欢猫。”
陈妙低头看着自己的运动鞋，忽然想起昨天他递给她的创可贴上似乎有猫毛，还有那股春日破晓的味道。
她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体育课结束，大家陆续往更衣室走。
陈妙抱着外套，看见路安站在走廊尽头的窗边。他正在解开碗口，打算摘下左手腕上的绷带，陈妙愣了一下，绷带下露出一道淡淡的疤痕。
她走近了些。
“那四只猫怎么样了？你有去看过吗？”她轻声问。
路安没回答，只说了一句：“你今天跑步不错。”
说完，他转身离开，步伐依旧轻得像风。
陈妙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心跳不知为何漏了一拍，总感觉路安在瞒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心微微出汗。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开始紧张了。
她回到教室收拾自己的书包，因为下午提前请好了假，爸妈说是要带她换个医院。
粉笔灰还在讲台上飘着，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她的座位上，陈妙想着给林知夏留个纸条，正低头写着什么，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咬着嘴唇，手微微发抖，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歪扭的痕迹。她试图稳住呼吸，但一阵剧烈的头痛猛地袭来，像是有人用锤子在敲她的太阳穴。
“陈妙，你还好吗？”前桌女生察觉她脸色不对，连忙起身问道。
陈妙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视线开始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她扶住桌子边缘，努力让自己不倒下。讲台上的粉笔声、同学的私语声仿佛越来越远，只剩自己的心跳声轰隆作响。
“老师！老师！”前桌女生慌忙站起来喊。
正在批改作业的班主任快步走过来，看到陈妙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立刻蹲下来扶住她：“陈妙？你哪里不舒服？”
陈妙嘴唇动了动，终于挤出两个字：“头……疼。”
老师皱起眉头，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有点发烧。林知夏呢？在不在？你知不知道她家在哪？”
“我知道！”林知夏从后排冲过来，一把抓过陈妙的书包。
“你和我一起送她回家。”老师说完，转头对其他同学说，“你们继续自习。”
林知夏扶起陈妙，她的身体几乎靠在林知夏身上。两人一左一右走出教室，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陈妙眯着眼睛，走得踉踉跄跄。
“撑住啊，马上就到楼下。”林知夏低声安慰她，语气里带着紧张。
老师走在旁边，时不时回头看看她情况。下了楼，三人走到校门口，老师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麻烦送我们去新山医院。”老师说。
“不了……我回家就好……”陈妙虚弱地说。
“不行，先去医院看看。”老师语气坚定。
车开了十几分钟，陈妙靠在后座上，闭着眼睛，脸色越来越差。林知夏握着她的手，发现她手心冰凉，心里一阵发紧。
到了医院，老师带她挂号，安排检查。医生问了症状，测了体温，做了简单检查。
“她是偏头痛急性发作，加上有些低烧，建议回家休息，按时吃药。”医生说着开了药方。
老师接过药方，递给林知夏：“你陪她回家，等她爸妈回来再走。”
林知夏点头，扶着陈妙慢慢走出医院。
她们搭车回到陈妙家，林知夏帮她脱了外套，让她躺在床上。她翻出热水杯，泡了药递过去。
“喝完好好睡一觉。”林知夏轻声说。
陈妙点点头，接过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林知夏坐在床边，看着她慢慢入睡，然后去厨房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随后起身拉好窗帘，悄悄关上门离开。
这个时候的陈妙并不知道，路安其实默默喜欢了她7年，青春期的叛逆和破土的萌芽，似乎都是成长的证明，而手腕上的疤痕却是路安对认识陈妙之前的生活所阐述的最好的划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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