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晚哭着跑开的背影,像根烧红的铁丝,狠狠烫在边伯贤眼底。他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还残留着她手腕的温度,和刚才那滴眼泪的滚烫。
巷口的风卷着老港片的嘈杂声过来,吹得他衬衫下摆发飘,也吹散了那股刺鼻的香水味——可他宁愿那味道还在,至少能盖过心里翻涌的慌乱。
“贤哥?”米白色连衣裙的女人追上来,怯生生地拉了拉他的袖子,“刚才那是谁啊?”
边伯贤猛地回头,眼神冷得像冰,喉间挤出一声沙哑的气音。
边伯贤滚。
女人吓了一跳,脸色瞬间白了,踉跄着后退几步,不敢再多说一个字,转身快步跑走了。
边伯贤盯着她消失的方向,又看向林晚跑远的巷口,喉间溢出一声低骂。他掏出烟,连点了三次才点燃,烟雾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抽烟呛到自己。
他以为刺激能逼她服软,能让她像以前那样红着眼眶跟他闹,可他忘了,她本就不是能被随意拿捏的性子。她敢冒死冒充他的马子,敢跟他提“唯一”的要求,就敢转身走得干脆。刚才她哭着喊“受不住”的时候,他心里那点算计的得意,全碎成了挫败的渣。
第二天,龙记茶厅的气氛低到了冰点。
林晚准时到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标准的职业微笑,收账、递餐牌,动作流畅得像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只是她再也没往边伯贤常坐的靠窗位置瞥过一眼,哪怕他一早就坐在那里,面前的冻柠茶凉透了也没动一口。
边伯贤靠在椅背上,指尖夹着烟,目光黏在她身上。他看着她耐心给老奶奶解释优惠,看着她弯腰捡起身旁掉落的筷子,看着她跟阿忠说笑时眼里却没半点笑意——她把所有情绪都藏得严严实实,连一丝缝隙都没给他留。
他故意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足够让收银台的人听见。可林晚只是朝阿忠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去招呼,自己依旧低着头算账。
阿忠战战兢兢地走过去,刚要开口,就被边伯贤挥手打断。他盯着林晚的背影,眼底的烦躁和挫败搅在一起,像团解不开的乱麻。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让一个人在意自己,比搞定码头的生意还难。
中午高峰期过后,林晚借口去仓库盘点,躲了进去。仓库里堆满了面粉和油桶,空气闷得很,她却觉得踏实——至少不用面对他的目光。
不知过了多久,仓库门被轻轻推开。她以为是阿忠,头也没抬。
林晚等会儿,我还没盘完。
身后没动静。
林晚疑惑地回头,撞进边伯贤沉得发暗的眼神里。他站在门口,手里拿着瓶冰可乐,瓶身凝着水珠,显然是刚买的,还是她爱喝的牌子。
两人对视了几秒,林晚率先移开目光,低下头继续翻账本。
林晚贤哥找我有事?
边伯贤走过去,将可乐放在她手边的箱子上。塑料瓶与纸箱碰撞的声音,在安静的仓库里格外清晰。他没拿手机,也没说话,只是站在她身边,目光落在她攥着账本的手上——指节还是泛着白,跟昨晚一样。
他想说点什么,想解释那个女人只是找来的幌子,想告诉她看到她哭的时候他有多慌,可话到了喉咙口,又被他咽了回去。他从来不是会低头服软的人,更不会说这种矫情的话。
林晚没碰那瓶可乐,只是加快了翻页的速度。
林晚没事的话,我要继续盘点了,贤哥。
逐客令下得直白又生硬。
边伯贤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出去。仓库门关上的瞬间,林晚才停下动作,盯着那瓶冒着凉气的可乐,眼眶慢慢红了。
她不是不心动,只是不敢再信了。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彻底陷入了冷战。
边伯贤依旧每天来龙记,却不再刻意找她,只是沉默地坐在窗边抽烟,目光时不时掠过收银台,又飞快地移开。林晚则始终保持着客气的距离,连递东西都尽量用托盘,避免任何肢体接触。
茶厅里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却没人敢多问。阿忠看着两人之间越来越浓的低气压,只能在心里叹气——这两位,一个拉不下脸,一个硬撑着,再这么耗下去,迟早要出事。
这天晚上打烊,林晚收拾好东西,刚要走,就看见边伯贤的车停在巷口。车灯没开,融进浓稠的夜色里,像个沉默的影子。
她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绕开,沿着另一侧的墙根快步往前走。
巷口的车始终没动。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宾利的车灯才突然亮起,刺破黑暗。边伯贤坐在车里,看着空荡荡的巷口,将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烟蒂熄灭的瞬间,他眼底的最后一点光亮,也跟着暗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