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默背对着江叙，肩膀微微颤抖，极力压抑的抽泣声在安静的公寓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觉得自己丢脸透了，在一个他最想表现得刀枪不入的人面前，露出了最狼狈的一面。
他以为会听到江叙的嘲笑，或者至少是几句欠揍的调侃。
然而，预想中的声音并没有响起。
身后的人沉默着。然后，他听到脚步声靠近，一件还带着室外寒气和淡淡烟草味（江叙偶尔会抽）的亮色羽绒服，被轻轻披在了他的肩上。
“穿着，屋里暖气也不怎么足。”江叙的声音响起，不再是平时那种吊儿郎当的调子，而是低沉了许多，带着一种李默从未听过的、近乎笨拙的温和。
李默身体一僵，没有动，也没有推开那件羽绒服。衣服上残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卫衣，一点点渗入他冰冷的皮肤，奇异地带给他一丝难以言喻的安定感。
接着，一罐温热的咖啡被塞到了他手里。是他常喝的那个牌子。
“楼下便利店买的，将就喝。”江叙说着，走到他前面，却没有看他，而是环顾着这个不大的公寓，像是在打量，又像是在给他平复情绪的空间。“你这地方……还行，就是小了点。”
李默低着头，看着手里那罐温热的咖啡，指尖传来的热度让他冰冷的指尖微微回温。他用力吸了吸鼻子，感觉眼眶里的酸涩感似乎退下去了一些，但喉咙还是堵得厉害。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声音依旧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问沈哲要的地址。”江叙回答得理所当然，他走到沙发边，大剌剌地坐下，长腿随意伸展，“那家伙口风还挺紧，费了老子不少口水。” 他没说其实是用“不去打扰他和铁柱的二人世界”作为交换条件才拿到的。
李默沉默了一下，小口喝着手里的咖啡。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稍稍抚平了那股哽咽感。他依旧没抬头，闷闷地问：“你……你来干嘛？”
江叙看着他低垂的脑袋，发旋儿看起来都带着点委屈。他扯了扯嘴角，想习惯性地笑一下，却发现有点笑不出来。
“干嘛？”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和平时一样，“哥不是说了吗？项目搞完了，闲得慌，过来监督你工作，顺便……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家兄弟。” 最后那句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李默终于抬起头，眼睛和鼻尖还是红的，但眼神已经恢复了部分清明，带着惯有的警惕和一点点无奈：“谁是你兄弟……还有，没人欺负我。” 后半句说得明显底气不足。
江叙看着他那副明明受了委屈还要嘴硬的样子，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心疼又冒了出来。他没戳穿他，只是挑了挑眉：“行，你说没欺负就没欺负。那跟哥说说，这破地方有什么好玩的？明天带哥去转转？”
他刻意转移了话题，用一种轻松的方式，试图将李默从那种低落的情绪里拉出来。
李默看着江叙，看着他虽然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眼神里却没了往日的戏谑和侵略性，反而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专注和耐心。这种陌生的江叙，让他一时间有些无所适从，心里的防备，在经历了刚才的情绪崩溃后，似乎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他低下头，又喝了一口咖啡，小声嘟囔：“没什么好玩的……就是个普通城市。”
“普通城市能把你折腾成这样？”江叙下意识地反问，说完就后悔了，怕又惹他难过。
果然，李默的身体又僵了一下，但没有再哭，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江叙在心里叹了口气，站起身：“行了，不说这个了。你吃饭没？哥饿了，这附近有什么好吃的？你请客，就当给哥接风了。”
他走到李默身边，不由分说地揽住他的肩膀，力道却比平时轻了很多，更像是一种半强迫的扶持和引导。“走走走，吃饭去，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吃饱了才有力气跟哥斗嘴。”
李默被他带着往门口走，挣扎了一下没挣脱，也就放弃了。肩上那只手的热度，和耳边江叙絮絮叨叨说着要吃什么的声音，奇异地驱散了一些笼罩在他心头的阴霾。
他偷偷抬眼，看了看江叙线条硬朗的侧脸，心里那种漂泊无依的感觉，似乎真的减轻了一点。
也许……有这个烦人精在，也不全是坏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李默强行摁了回去。不行！不能放松警惕！这可是江叙！BL世界的头号危险分子！
可是……他刚才，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公寓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长。一场突如其来的情绪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但某些东西，已经在无声无息中，悄然改变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