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战于野

西海的暮色如泼墨般蔓延，将海面染成一片暗沉的黑蓝，唯有残阳的余晖在天边拖曳出一抹惨淡的橘红，像凝固的血迹。咸腥的海风卷着细碎的浪花，拍在岛屿的礁石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厮杀哀鸣。宋辋川刚将正阳剑收入混沌空间，指尖还残留着剑身温润的触感，岛屿上空便骤然响起一声惊雷——孙长老的身影裹挟着瀚海境的威压，如乌云般沉沉压下，周身金色灵力流转，竟将岛上的空气都扭曲成波纹，连远处盘旋的海鸟都受惊四散，不敢靠近。他身后跟着十余名恒月派弟子，皆是内门精锐，月白长袍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手中长剑出鞘，剑刃映着残阳，泛着凛冽的寒光，呈扇形散开，将整个岛屿团团围住，连一道缝隙都未曾留下。

“宋辋川！你以为瞒得过我？”孙长老的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仿佛能冻结空气中的水汽，他手中捏着一枚破碎的传讯符，符纸上还残留着恒月派特有的灵力印记，在暮色中闪着微弱的金光，“方才沉渊礁的弟子传回讯息，那日抢走焚天炉的傀儡，灵力波动与你今日展露的金脉灵力分毫不差！我儿王灵，定是被你所杀，你还敢狡辩！”

宋辋川心中一沉，如坠冰窟，指尖下意识攥紧，指节泛白，连掌心都被指甲掐出了血痕，血珠渗出，滴落在脚下的礁石上，瞬间被海风吹干。他万万没想到，那日一时心软放走的恒月派弟子，竟能凭傀儡残留的一缕气息锁定自己；更没想到孙长老会如此雷厉风行，短短半日便追查到这里。“孙长老，王灵失踪与我无关，那日在沉渊礁，我仅与贵派弟子有过交手，并未伤及性命，你休要血口喷人！”他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声音却难掩紧绷——此刻孙长老的威压如泰山压顶，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腔仿佛被巨石堵住，周围的空气更是凝固成了冰，连岛上的矮松都低垂着枝叶，针状的叶片蔫蔫地贴在枝干上，不敢颤动。

“无关？”孙长老冷笑一声，笑声中满是杀意，惊得近处的海浪猛地拔高半尺，他挥手甩出一道金色灵力，如出鞘的利剑般直逼宋辋川面门，灵力所过之处，地面的石子都被震得粉碎，扬起一阵沙尘，“我儿失踪多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如今线索都指向你，今日我便让你血债血偿，为我儿报仇！”金色灵力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袭来，沿途的杂草瞬间被灼烧成灰烬，宋辋川瞳孔骤缩，急忙运转主身金脉灵力，同时通过神识向混沌空间中的四具分身发出急召——此刻敌我实力悬殊，唯有分身相融，爆发出全部力量，才有一线生机。木、火、水、土四具分身从混沌空间中疾驰而出，木属性分身周身萦绕着淡绿灵光，所过之处，地面的枯草竟泛起一丝绿意；火属性分身裹挟着灼热火星，落地时连礁石都被烫出细小的凹痕；水属性分身带着湿润水汽，周身凝结着细碎的水珠；土属性分身则沉稳如磐石，每一步都让地面微微震动。四具分身与主身在空中交汇，四色灵光与金色灵力交织缠绕，形成一道璀璨夺目的光茧，将宋辋川护在中央，光茧外围的灵光闪烁，映得周围的海面都泛起五彩的光晕。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孙长老见状，眼中杀意更浓，周身金色灵力暴涨，如潮水般涌向光茧，灵力浪潮中还夹杂着无数细小的金色剑影，剑影划过空气，发出“咻咻”的锐响，显然是动用了恒月派的独门秘术“月痕千刃”。光茧剧烈震动，表面的灵光如风中残烛般不断消散，宋辋川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胸前的青衫，连嘴角都挂着血迹，血滴落在光茧上，瞬间被灵光蒸发成一缕红雾。“撑住！绝对不能倒下！”他咬牙嘶吼，声音因剧痛而沙哑，神识强行压制住分身相融带来的撕裂感——分身与主身的灵力本源虽同，强行融合却如同将四块不同质地的玉石捏合，每一次灵力流转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让他额间的冷汗瞬间浸湿了发丝，“今日若退，便是死路一条，唯有拼尽全力，才能杀出重围！”

危急关头，宋辋川脑中突然闪过《混沌诀》中记载的一句话：“五行同源，混沌归一，可破万法。”他猛地想起混沌空间的特性——五处空间本就源自他的神识，若能强行相融，或许能爆发出超越自身境界的力量。他不再犹豫，神识如锋利的刀刃般刺入五处混沌空间，口中默念《混沌诀》的口诀，木属性空间的灵草纷纷拔地而起，化作绿色光丝，在空中交织成网；火属性空间的火晶炸裂，释放出红色火焰，火焰升腾，映得周围一片赤红；水属性空间的灵泉喷涌，化作蓝色水流，水流盘旋，形成一道水涡；土属性空间的矿石碎裂，化作黄色土粒，土粒凝聚，成了坚实的护盾；金属性空间的正阳剑则发出嗡鸣，泛着耀眼金光，剑身上的“正阳”二字清晰可见。五种属性的力量瞬间在他周身汇聚，形成一个巨大的五色光团，光团外围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海面都开始剧烈翻腾。“五行归一，混沌为开！”随着宋辋川一声震耳欲聋的大喝，五处混沌空间轰然相融，形成一道巨大的灵光屏障，屏障上五种颜色的灵光流转不息，如一条五彩的绸带，将恒月派弟子的攻击尽数挡下，金色剑影撞在屏障上，瞬间便被化解成细碎的光点，落在海面上，如同一颗颗流星。

“这不可能！你不过是个长河境修士，怎会有如此力量！”孙长老目眦欲裂，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他手中再次凝聚灵力，金色光芒如坠落的陨石般砸向屏障，砸落的瞬间，连天空的乌云都被震得散开几分，“今日就算你有通天本事，也别想离开这座岛，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金色陨石重重砸在屏障上，屏障剧烈摇晃，裂纹如蛛网般迅速蔓延，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屏障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灼热，连海面的水汽都被蒸发成白雾。宋辋川知道，屏障撑不了多久，他急忙伸出手，抓住相融空间中悬浮的正阳剑，指尖注入全部灵力，剑身金光暴涨，如一轮小太阳般照亮了整个岛屿，连天边的暮色都被驱散了几分。他握住剑柄，纵身一跃，剑身带着他如离弦之箭般冲破恒月派弟子的包围圈，朝着西海深处飞去，身后还残留着一道金色的残影，残影落在海面上，久久不散。

身后的追杀声如影随形，孙长老的怒吼与恒月派弟子的呼喊在海面上回荡，惊得海底的游鱼纷纷跃出水面。孙长老的金色灵力不断在宋辋川周身炸开，掀起滔天巨浪，浪花拍打着他的身体，冰冷的海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让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更添几分寒意，牙齿都开始不受控制地打颤。宋辋川咬紧牙关，嘴唇都被咬得发白，甚至渗出了血丝，他全力催动正阳剑，剑身划破海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速度越来越快，可体内的灵力却如漏桶般不断流失，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海面渐渐重叠成一片。就在他灵力即将耗尽，意识快要涣散时，识海中突然传来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海心莲特有的清灵气息，带着他当初留在上面的神识印记，如同一缕清风，吹散了他脑中的混沌！他心中一动，猛地想起之前为换取分识离身之术，将海心莲赠予了许浑，而这气息，正是从许浑所在的方向传来。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宋辋川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如同在黑暗中看到了曙光，他拼尽最后一丝灵力，操控正阳剑朝着气息传来的方向飞去，哪怕手臂因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连剑柄都快要握不住，哪怕喉咙因干燥而发疼，连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也丝毫不敢停下。海面的风浪越来越大，乌云密布，将最后一丝残阳都遮蔽，天地间瞬间暗了下来，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砸在海面上，发出“噼啪”的声响，仿佛在为他的逃亡伴奏，又像是在预示着更大的危机。可宋辋川此刻已无暇顾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尽快抵达气息所在之地，找到许浑，或许能求得一线生机。

半个时辰后，一座被浓雾笼罩的小岛出现在眼前，岛上的雾气浓得化不开，如同一层厚厚的白纱，将整座岛包裹其中，连树木的轮廓都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唯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耳中。一道青色身影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衣袂被海风卷起，如同一抹流动的青墨，似乎在眺望远方。宋辋川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呼喊“许浑”，识海中的王法突然急促地喊道：“小心！那是许浑的本体！他的灵力波动比之前强了数倍，已达长河境后期，你要多加留意！”宋辋川瞳孔骤缩，心中满是惊讶——许浑的修为竟进步如此之快，可此刻他已来不及停下，正阳剑的速度太快，眨眼间便飞到了小岛上空，带起的气流吹散了周围的浓雾，露出一小片清晰的海面。许浑听到动静，转过身来，看到宋辋川时，眼中满是震惊，他快步走上前，脚下的礁石因他的动作而微微晃动，语气中带着疑惑：“辋川？你怎么会在这里？还弄得如此狼狈？”

话音未落，孙长老的身影便如鬼魅般出现在小岛上空，周身的金色灵力与岛上的浓雾相撞，雾气瞬间被蒸发成水汽，他手中凝聚出一道金色灵力，如利剑般劈向宋辋川，同时怒喝一声：“许浑！此人杀我儿王灵，乃是我恒月派的仇人，你若敢插手，便是与我恒月派为敌，后果自负！”许浑脸色一变，他深知瀚海境修士的实力，自己虽已突破长河境后期，却也绝非孙长老的对手，正面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但他看着宋辋川苍白如纸的面容，胸前沾染的血迹，以及身后不断逼近的恒月派弟子，心中一狠，一把抓住宋辋川的手臂，手臂上传来的力量坚定而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跟我走！我知道一处地方，可以暂时避开追杀！”

许浑带着宋辋川钻进岛上的密林，密林中古木参天，树干粗壮得需两人合抱，树皮上覆盖着厚厚的苔藓，湿漉漉的滑腻无比。藤蔓如毒蛇般缠绕在树干上，垂落的枝叶挡住了大部分光线，让林中显得格外昏暗，雾气浓郁得几乎看不清前路，每走一步都要拨开身前的杂草，杂草上的露水沾湿了两人的衣摆，冰冷刺骨。许浑对这里显然极为熟悉，脚步飞快而稳健，甚至不用看路，也能避开地上的树根与陷阱，他一边快速穿梭，一边对宋辋川解释：“这岛名为‘隐雾岛’，是我半月前偶然发现的，岛上有一处天然形成的‘迷踪阵’，阵法与雾气相融，外人很难找到入口，可暂时避开追杀。”宋辋川心中满是感激，嘴唇动了动，想说些感谢的话，却因灵力耗尽而发不出声音，只能默默跟上许浑的脚步，他也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孙长老护子心切，又心胸狭隘，绝不会善罢甘休，迟早会找到这里。

两人穿过茂密的密林，来到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山洞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藤蔓上还开着细小的白色花朵，花朵在昏暗的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发现这里藏着一个山洞。许浑伸手推开藤蔓，藤蔓上的尖刺划破了他的手掌，渗出一丝血迹，他却浑然不觉，带着宋辋川走进山洞。洞内漆黑一片，唯有岩壁上镶嵌的几颗夜明珠泛着微弱的蓝光，蓝光幽幽，照亮了前方的道路，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潮湿气息，夹杂着岩石的腥味，让人有些呼吸困难。“这里暂时安全，孙长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进来的路。”许浑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宋辋川，眼中满是担忧，他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与雾气，语气中带着急切：“你到底惹上了什么天大的麻烦？竟让恒月派的孙长老亲自追杀，看他的架势，是定要置你于死地啊。”

宋辋川苦笑一声，靠在冰冷的岩壁上缓缓坐下，岩壁的寒意透过衣衫传来，让他打了个寒颤，他缓了片刻后，才将王灵失踪的经过、沉渊礁与恒月派弟子的冲突，以及孙长老如何查到自己的事情简略告知。许浑听完，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地说道：“孙长老此人护短成性，且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今他认定你杀了王灵，就算你有百口也难辩，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宋辋川点点头，心中却暗自思索——如今五处混沌空间已相融，灵力运转虽仍有滞涩，却比之前更加浑厚，正阳剑也能勉强操控，若能在此处安心修炼几日，借助混沌空间中的灵草与火晶，或许能突破至长河境后期，到那时，即便仍不是孙长老的对手，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就在这时，洞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如惊雷般穿透“迷踪阵”的屏障，传入洞内，震得洞顶的碎石簌簌落下，紧接着便是孙长老暴怒的喝声：“宋辋川！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今日就算把这隐雾岛翻过来，我也要找到你，将你碎尸万段，为我儿报仇！”山洞剧烈震动，岩壁上的石块不断落下，砸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夜明珠的光芒也变得忽明忽暗，蓝色的光晕闪烁不定，映得两人的脸色忽青忽白。宋辋川与许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洞外的雾气被孙长老的灵力震散，隐约能看到金色的灵光在岛上肆虐，连远处的海面都被染成了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