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有误

东宫的凝芳殿外，梧桐叶被秋风卷着落在石阶上。

浮月提着琴囊站在殿门口，内侍通报的声音刚落，便见太子李承乾身着常服迎了出来，墨色锦袍上绣着暗纹流云，眉眼间少了几分朝堂上的锐利，多了些温和。

“浮月姑娘，可算把你盼来了。”李承乾声音含笑，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带着毫不掩饰的暖意，“近日总想起你在御花园弹的《平沙落雁》，便忍不住传你过来。”

浮月屈膝行礼，刚要开口，却见殿内转出一道身影——称心穿着月白长衫，手中捧着一盏茶，见了她，眼底闪过一丝欣喜，随即又被几分复杂取代。

“姑娘来了，太子殿下念叨你好几日了。”他将茶递给李承乾，语气轻柔，目光却不自觉地在浮月脸上停留。

三人进了殿内，李承乾让浮月在琴案前坐下，自己则坐在对面的软榻上，称心侍立在旁，不时为两人添茶。

闲谈间，李承乾话题总绕着琴曲，从《广陵散》的激昂聊到《梅花三弄》的清雅，句句都合浮月的兴趣。

称心也偶尔插话，说起自己曾听过的民间小调，言语间总想着引浮月多说几句。

聊了半盏茶的功夫，李承乾忽然看向称心，语气随意却带着不容置疑：“称心，方才让你去取的那册《琴谱集注》，你去看看找着了吗？我想让浮月姑娘瞧瞧其中的新解。”

称心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躬身应道：“是，殿下，臣这就去。”

他走之前，又看了浮月一眼，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失落，才转身退出殿外，轻轻合上了门。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窗外秋风扫叶的轻响。

李承乾起身走到琴案旁，目光落在琴弦上，笑道：“方才聊了那么多，不如我们一同弹一曲？就弹你最熟的《凤求凰》，如何？”

浮月心头一跳，指尖微微收紧，却还是点了点头。

她调好琴弦，指尖轻扬，率先弹出前奏。

李承乾随即加入，他的琴技虽不及浮月精湛，却多了几分豪迈，两道琴音交织在一起，既有凤鸟求偶的婉转，又有少年人的热烈。

弹到中段转调时，浮月因心思微动，指尖不慎按错了一根弦，清脆的错音在殿内格外明显。

她脸颊一热，慌忙想纠正，却见李承乾停下了手，俯身靠近她，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带着几分戏谑：“曲有误，周郎顾。浮月姑娘这是在考我，还是心不在焉？”

他的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温柔。

浮月只觉得心跳骤然加快，指尖有些发颤，不敢抬头看他，只能轻声道：“殿下见笑了，是臣疏忽了。”

“无妨。”

李承乾抬手，轻轻拂去她琴案上的一片落叶，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背，惹得浮月猛地缩回手，“弹琴本就讲究随心，偶有差错，反倒多了几分趣味。”

他重新坐回琴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们再弹一次，这次，我跟着你的节奏来。”

琴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浮月的指尖稳了许多，可李承乾偶尔投来的目光，还有两人指尖偶尔在琴弦上的触碰，都让她心头泛起细密的涟漪。

殿外的秋风似乎更柔了，卷起窗纱轻轻晃动，将殿内的暧昧气息，裹得愈发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