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宴礼的车刚拐进写字楼停车场,车载广播正报着早间新闻。他抬眼扫过仪表盘,七点三十五分,比往日出门的时间整整早了半小时。右手握着方向盘,左手却格外小心地护着副驾上的纸袋——里面除了那本夹着浅蓝信纸的笔记本,还有一小束裹在牛皮纸里的雏菊,明黄色的花瓣偶尔从纸缝里探出来,沾着清晨的露水,透着鲜活。
电梯缓缓上升,镜面映出他的身影。平日里总随意敞开的西装领口,今天特意系得规整,袖口露出的手表表带被软布擦得锃亮,连公文包的搭扣都仔细扣好。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纸袋边缘,脑海里闪过昨晚翻笔记本的模样:周承洲的字迹娟秀,每页角落都画着小小的太阳,有的裹着金边,有的躲在云朵后,最末一页还歪歪扭扭写了行“今天也要像太阳一样明朗”,旁边配了朵没上色的雏菊简笔画,线条软乎乎的,像她说话时轻轻的语气。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在十楼。办公区还静悄悄的,只有清洁阿姨推着工具车在擦落地窗,消毒水的淡味混着窗外飘来的桂花香,倒添了几分清爽。季宴礼没直接进办公室,反而绕到了走廊尽头的休息区——这里摆着两张浅灰色布艺沙发,靠窗的位置有张小圆桌,昨天周承洲就是坐在这儿,把笔记本递给他时,指尖还轻轻攥着桌布的一角,耳尖泛着浅红。
他把纸袋放在圆桌上,先取出笔记本。浅棕色的封面被他昨晚用软布擦了好几遍,原本沾着的一点墨渍消失无踪,只留下细腻的皮质纹路。翻开夹着信纸的那页,浅蓝色的纸页上,娟秀的字迹写着“感谢季总昨天帮忙核对数据,笔记若有疏漏,还请您多指点”,末尾的太阳画得格外认真,连光芒的弧度都透着仔细,旁边还缀了个小小的笑脸。
接着,他小心地拿出那束雏菊。五朵花挤在牛皮纸里,白色的花瓣裹着明黄色的花芯,根部还沾着湿润的棉絮——是花店老板特意裹上的,怕路途远了蔫掉。季宴礼目光扫过休息区的柜子,找出个空着的玻璃水杯,接了半杯温水,把雏菊放进去。透明的杯身映着明黄色的花,衬着窗外的晨光,倒比办公室里的绿植多了几分生动。
“季总?您今天怎么这么早?”
身后传来轻细的声音,季宴礼回头时,正看见周承洲站在休息区门口。她背着浅灰色的双肩包,手里拎着个印着小太阳图案的早餐袋,看到桌上的雏菊和笔记本时,眼睛倏地亮了亮,耳尖却悄悄红透,像被晨光染了色。
“过来整理点资料。”季宴礼把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又指了指水杯里的雏菊,“昨天看你笔记里画了不少雏菊,想着你或许喜欢。”
周承洲走到桌边,手指轻轻碰了碰雏菊的花瓣,凉丝丝的触感让她弯了弯嘴角:“谢谢您,我……我确实很喜欢雏菊,觉得它像缩小版的太阳。”她说着,从早餐袋里拿出个还热乎的肉松饭团,递到他面前,“季总,您应该没吃早餐吧?这个是我早上在便利店买的,多带了一个。”
季宴礼看着她递过来的手,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和昨天递笔记本时一样,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模样。他接过饭团,指尖碰到包装袋的温度,竟比杯里的温水更暖些。窗外的阳光刚好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小圆桌上,把笔记本的影子、雏菊的影子,还有两人指尖相触的浅淡痕迹,都揉进了温柔的晨光里。
“对了季总,”周承洲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支银色水笔,笔帽上还挂着个迷你太阳挂饰,“昨天借您的笔,忘记还了,谢谢您昨天愿意借我。”
季宴礼接过笔,看着笔帽上晃悠的小太阳,忽然觉得今天的晨光,比以往任何一个清晨都要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