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幕

键盘声在雨声中逐渐没了力气，周承洲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据表格，忽然觉得眼睛有些发涩。他抬手按了按眉心，桌角的台历被窗外溜进来的风掀起一页，停在印着红色标记的日期上——那是三年前他和林砚辞最后一次见面前的日子。

窗外的雨势又大了些，豆大的雨珠砸在玻璃上，溅出细碎的水花，再顺着纹路蜿蜒而下，把对面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晕成一片流动的灰。周承洲起身去关窗，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玻璃，就看见楼下公交站旁站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撑着一把深灰色的伞，西装外套的下摆被风吹得贴在腿上，手里还提着个黑色公文包。明明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又被雨幕挡着，周承洲却一眼认出了那截露在伞沿下的侧脸——高挺的鼻梁，下颌线绷得笔直，是他刻在记忆里三年都没模糊的模样。

林砚辞怎么会来这里？

周承洲的心跳漏了半拍，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躲在窗帘的阴影里。他看着林砚辞抬头望向自己所在的楼层，伞沿微微抬起，露出那双总是带着冷光的眼睛，像是能穿透雨雾，直直落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林砚辞”三个字，让周承洲的手指僵在半空。他犹豫了两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听筒里立刻传来林砚辞低沉的声音，混着雨声，带着几分熟悉的清冷：“在办公室？”

“你怎么知道？”周承洲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下意识地又往窗帘后缩了缩，好像这样就能躲开对方的视线。

“猜的。”林砚辞的声音顿了顿，接着说，“我在你公司楼下，有份关于‘深海环流’项目的资料，需要你签字确认。”

“深海环流”四个字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周承洲记忆的闸门。三年前，他和林砚辞共同负责这个项目，眼看着就要出成果，林砚辞却突然以“数据存在漏洞”为由，叫停了整个项目，还把所有资料封存，两人也因此闹得不欢而散。

“那些资料不是早就封存了吗？”周承洲皱紧眉头，心里满是疑惑，“而且，这种事让助理来办就行，你没必要亲自跑一趟。”

听筒里沉默了几秒，只有雨声在不断传来。过了一会儿，林砚辞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里多了几分周承洲从未听过的复杂：“有些事，必须当面和你说清楚。我在楼下的咖啡馆等你，雨停之前，我会一直在这里。”

说完，林砚辞就挂了电话，只留下听筒里的忙音，和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周承洲握着手机，站在原地，心里像被雨水浇过一样乱。他看着楼下咖啡馆的招牌，想起三年前林砚辞在项目终止会上决绝的眼神，又想起刚才那人站在雨里的模样，犹豫了很久，还是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快步走出了办公室。

推开门的瞬间，冷风夹着雨丝扑面而来，周承洲裹紧外套，快步走向咖啡馆。雨幕里，他仿佛能看到三年前的自己和林砚辞，正站在项目成功的曙光里，笑着讨论未来的计划。而现在，他只想知道，林砚辞这次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了什么。

走进咖啡馆时，周承洲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林砚辞。他已经收起了伞，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正低头看着。听到脚步声，林砚辞抬起头，目光落在周承洲身上，眼神里带着几分期待，又带着几分不确定。

周承洲在他对面坐下，服务员很快端来了一杯热咖啡。他握着温热的杯子，看着林砚辞推过来的文件，深吸一口气，开口问道：“说吧，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