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开来,模糊了林砚辞眼底的情绪。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将面前的文件往周承洲那边又推了推,指尖在封面上轻轻敲了敲——那是一份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袋,边缘泛着陈旧的黄,像是被妥善保管了很久。
“先看看这个。”林砚辞的声音比在电话里更沉,混着咖啡馆里舒缓的音乐,竟少了几分往日的冷硬,“里面是三年前‘深海环流’项目的补充数据,当年没来得及给你。”
周承洲的指尖悬在纸袋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想起三年前林砚辞当众宣布项目终止时的决绝,想起自己追问数据漏洞时对方沉默的模样,心里像堵着一团浸了雨的棉絮,又沉又闷。“为什么现在才给我?”他抬头看向林砚辞,目光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林砚辞拿起桌上的冷水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壁,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当年不是我想停项目。”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是在说给周承洲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人在我们的核心数据里动了手脚,如果强行推进,不仅成果会作废,甚至可能影响后续的海洋生态研究——我只能先把项目封了,找出动手脚的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周承洲耳边炸开。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当年问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肯解释!”三年来的委屈和不解,在这一刻突然有了出口,声音里难免带上了几分颤抖。
林砚辞的喉结动了动,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推到周承洲面前——照片上是两个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围着电脑讨论,其中一个是年轻时的周承洲,另一个是已经离职的项目组核心成员张教授。“动手脚的是张教授,他收了其他机构的钱,想把我们的研究成果卖出去。”林砚辞的声音冷了下来,“我没告诉你,是怕你冲动坏事,毕竟那时候你和他走得最近。”
周承洲看着照片,脑子里一片空白。他想起当年张教授对自己的照顾,想起对方总在私下里询问项目进展,原来那些关心背后,藏着这样的阴谋。他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一阵无力:“那你现在找我,是因为事情解决了?”
“还没有。”林砚辞摇了摇头,从牛皮纸袋里拿出一叠厚厚的数据报告,“张教授虽然已经离职,但他手里还握着一部分关键数据。我查到他最近会去参加下个月的海洋学术研讨会,想带着补充数据去和他对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件事,我需要你的帮忙。”
周承洲看着报告上熟悉的公式和图表,指尖轻轻拂过纸页,心里五味杂陈。三年前的遗憾,三年来的误解,好像都能通过这次机会弥补。他抬头看向林砚辞,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恳切,和当年那个决绝的模样判若两人。
窗外的雨声渐渐小了,阳光透过云层,在玻璃上洒下一片细碎的光斑。周承洲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报告的扉页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好,我帮你。但这次,我们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
林砚辞看着签名,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他伸出手,想和周承洲握一握,却又在半空顿了顿,最后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这次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就在这时,周承洲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项目组老同事的名字。他接起电话,听筒里立刻传来焦急的声音:“承洲,不好了!张教授刚才联系我,说他手里有‘深海环流’的核心数据,想找我们合作,你说他是不是没安好心?”
周承洲和林砚辞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丝警惕。林砚辞凑到听筒旁,示意周承洲先稳住对方,自己则从公文包里拿出笔记本,快速记录着什么。周承洲清了清嗓子,对着电话说:“你先别答应他,把他约出来见面,具体情况我们见面再说——地址定在你常去的那家茶馆,我和林砚辞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两人几乎同时站起身。林砚辞将文件收好,放进公文包:“看来张教授已经开始行动了,我们得赶在他前面。”周承洲点了点头,拿起外套快步跟了上去。
走出咖啡馆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满是泥土的清香。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承洲看着身边的林砚辞,忽然觉得,三年前的遗憾,或许真的能在这个雨后的下午,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