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清理者带来的死亡威胁暂时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狼藉和沉重的喘息。硝烟味混合着金属熔化的刺鼻气味，弥漫在清晨的荒原空气中。

“检查伤亡！清点装备！”蔚凌樾的声音带着激战后的沙哑，却依旧稳定，如同定海神针，让慌乱的人群稍稍安定。

李维重伤，昏迷不醒，由马修和状态稍好的罗德负责照顾。艾娜和林星在快速检查装备损耗，情况不容乐观，弹药和能量电池都消耗巨大。赵鼎和卡特则在警惕地监视着清理者消失的方向，生怕它们去而复返。

蔚凌樾下达完指令，目光便立刻锁定了洛奕辰。见他仍站在原地，脸色苍白，眉头微蹙，似乎在强忍着不适，蔚凌樾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他几步走到洛奕辰面前，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手臂。

“你怎么样？”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事，只是有点脱力。”洛奕辰想抽回手，却被握得更紧。蔚凌樾的手心很烫，透过作战服的布料，传递来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道和……关切。

“刚才那种能量冲击，对你的精神负荷有多大，你自己清楚。”蔚凌樾的语气近乎严厉，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洛奕辰全身，最终停留在他之前被机械蜘蛛划破、只是简单处理过的左臂上，血迹已经浸湿了一小片布料，“还有伤。”

不由分说，蔚凌樾拉着洛奕辰，走向不远处一个相对完整、由巨大金属板半围合形成的凹陷处，勉强可以挡风。“在这里休息，处理伤口。”他用的完全是命令的口吻。

洛奕辰张了张嘴，想反驳自己可以，但对上蔚凌樾那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复杂情绪的眼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沉默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板上，看着蔚凌樾利落地从自己随身急救包里拿出消毒喷雾和生物凝胶。

蔚凌樾单膝跪在他面前，动作熟练却异常小心地卷起他被划破的袖子。伤口不深，但皮肉外翻，看着有些狰狞。消毒喷雾落在伤口上，带来一阵刺痛，洛奕辰下意识地肌肉一紧，却咬紧牙关没发出声音。

蔚凌樾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他放轻了动作，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迹，然后涂抹上促进愈合的生物凝胶。他的指尖偶尔会不可避免地触碰到洛奕辰的皮肤，每一次接触，都像是有微弱的电流窜过，让两人之间的空气变得有些粘稠。

“下次……”蔚凌樾低着头，专注于手上的动作，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许再那样冲出来。”

洛奕辰怔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冲向粒子炮的那一刻。“难道看着你被轰成渣？”他下意识地反驳，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后怕和……一丝委屈。

蔚凌樾涂抹凝胶的手顿住了。他抬起头，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洛奕辰脸上，那里面翻滚着太多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未能保护好他的自责，更有一种几乎要破笼而出的、炽热的情感。

“我宁愿被轰成渣，”蔚凌樾的声音沙哑，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也不想看到你为我挡在前面。”

这句话如同重锤，狠狠敲在洛奕辰的心上。他愣愣地看着蔚凌樾，看着对方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情感。一直以来，他都以为蔚凌樾的靠近是因为那100%的契合度，是因为本能。可这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眼前这个Alpha，在乎的是他洛奕辰这个人，是他的安危，远远超过了所谓的“命定”。

一种酸涩又滚烫的情绪涌上鼻腔，洛奕辰慌忙移开视线，看向洞外灰蒙蒙的天空，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蔚凌樾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帮他把伤口包扎好。动作轻柔，与刚才战场上那个杀伐决断的首席判若两人。

包扎完毕，蔚凌樾却没有立刻起身，依旧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停留在洛奕辰的极近处。两人之间只剩下清晰的呼吸声，以及那无法忽视的、彼此吸引的信息素，在狭小的空间里无声地交织、缠绕。

“蔚首席，”马修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这暧昧而紧绷的寂静，“李维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需要尽快得到治疗。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蔚凌樾深吸一口气，眼中的汹涌情绪迅速被冷静取代。他站起身，恢复了那个冷静自持的指挥官模样，只是转身前，深深地看了洛奕辰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件事，还没完。

“我们不能停留在这里。”蔚凌樾走向马修，开始部署，“清理者撤退，意味着我们的位置已经暴露。必须立刻转移，寻找安全的庇护所，同时想办法突破通讯屏蔽。”

洛奕辰也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包扎好的手臂，感觉那股脱力感消退了不少。他走到洞口，与蔚凌樾并肩而立，望向远方。

危机远未结束，但有什么东西，已经在战火与鲜血中，悄然改变，生根发芽。他们之间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那种刻意保持的距离了。前路依旧凶险，但这一次，洛奕辰的心底，却莫名地安定了几分。

因为他知道，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不再是独自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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