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的旧手机

连着一周，美未晞和喜听白都处在“零交流”状态。餐桌上他永远戴着耳机，教室里他要么趴着睡觉，要么望着窗外发呆，偶尔转头，视线也绝不会落在她身上。

周五午休，美未晞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路过教学楼西侧的楼梯时，听见头顶传来轻微的响动。那是通往天台的方向，栏杆上爬满了干枯的藤蔓，平时很少有人去。

她放轻脚步往上走，天台的铁门虚掩着，露出一道缝隙。喜听白的身影靠在栏杆上，手里拿着个旧手机，指尖反复摩挲着机身，屏幕亮着，却没有通话界面。

“妈，今天数学考砸了。”他的声音很轻，被风吹得断断续续，“以前你都会骂我，然后给我煮面……”

美未晞的脚步顿在原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想起喜家客厅里那张摆着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和喜听白有几分相像。

“我爸又买了新的茶具，他以前从来不爱这些的。”他继续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那个女生……挺好的，就是我总忍不住凶她，我好像……有点怕她跟我亲近。”

美未晞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铁栏杆，发出“哐当”一声轻响。

喜听白猛地回头，看见她时，眼神里的温柔瞬间被冰冷取代。他慌忙把手机塞进外套口袋，快步走过来：“谁让你上来的？”

“我……我路过，听见声音。”美未晞的目光落在他刚才倚靠的地方，那里掉着一片干枯的向日葵花瓣，“那是你妈妈的手机吗？”

喜听白的脸色骤然沉下来，攥着口袋的手指泛白：“与你无关。”他绕过她往楼梯口走，经过她身边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撞了一下，发出细碎的声响。

美未晞站在原地，风掀起她的校服裙摆。天台的角落里堆着几个画框，里面是未完成的油画——大片的向日葵，在阳光下开得耀眼。她忽然想起喜听白的美术课本上，每一页都画着小小的向日葵，有的含苞，有的盛放。

晚饭时，喜听白没回家。林慧把菜热了一遍又一遍，嘴里念叨着“这孩子又去哪了”，喜建明坐在沙发上抽烟，烟灰缸里堆起了小山。美未晞扒拉着碗里的饭，忽然想起天台上的向日葵，想起他说“妈妈会煮面”，心里莫名泛起一阵酸楚。

她起身走进厨房，打开冰箱，里面躺着几个鸡蛋和一把青菜。她照着妈妈以前教她的方法，煮了一碗阳春面，卧了个溏心蛋，端到餐桌上温着。

直到深夜十一点，玄关才传来开门声。喜听白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看见餐桌上的面时，脚步顿了顿。

“我煮的，你要是饿了……”美未晞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

“我不吃。”他丢下这句话，径直往二楼走，路过她身边时，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天台的风混在一起。

美未晞看着那碗渐渐凉透的面，心里像被泼了冷水。她收拾碗筷走进厨房，刚把碗放进水槽，就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喜听白站在厨房门口，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还有面吗？”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美未晞愣了一下，连忙点头：“有，我再给你煮一碗。”

她重新烧水煮面，喜听白靠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灯光落在她的发顶，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妈妈也是这样在厨房里忙碌，蒸汽模糊了玻璃，空气里满是面香。

“谢谢。”面端上桌时，喜听白低声说。

美未晞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看他，正好撞见他低头吃面的样子。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不再像平时那样带着锋芒。

这是他第一次对她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