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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生死劫,情难断

权路情丝:顾郎与妙娘

雨还在下,城隍庙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沈妙站在裴衍祯身前,单薄的身影在风雨中微微颤抖,眼神却亮得惊人,像淬了火的钢,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她看着顾渊,一字一句重复道:“你杀他,我就死。”

没有歇斯底里的哭喊,只有平静到极致的宣告,却比任何威胁都更让人心惊。

顾渊握着伞柄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伞骨几乎要被他捏碎。雨水顺着伞沿滴落,打湿了他的肩头,冰冷的寒意却不及他心头的万分之一。

他看着沈妙,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布了这么久的局,忍了这么多年的恨,眼看着就能将裴家这颗眼中钉拔除,却被她用“死”拦住了。

是为了裴衍祯吗?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啃噬着他的理智。嫉妒与愤怒像岩浆一样在他胸腔里翻涌,几乎要冲破胸膛。

他猛地向前一步,周身的戾气瞬间暴涨,压得周围的缇骑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沈妙,你为了他,要跟我反目?”

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一丝被刺痛的疯狂。

沈妙迎上他的目光,没有退缩:“我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顾渊,我不想你手上沾更多的血,更不想……看着你变成一个连我都认不出的魔鬼。”

她知道裴衍祯有错,裴家有错,可罪不至死。至少,不该是以这样的方式,死在她面前。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渊在复仇的路上越走越远,最终被仇恨吞噬。

“魔鬼?”顾渊笑了,笑声里带着浓浓的自嘲与痛苦,“我早就不是人了!从宋家满门被屠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是魔鬼了!你现在才知道?”

他一步步逼近,直到两人之间只剩下一步之遥。他能清晰地闻到她身上被雨水打湿的、淡淡的海棠花香,那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味道,此刻却像针一样扎着他的神经。

“你以为你拦得住我?”他低头看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乞求,“沈妙,让开。”

沈妙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渐渐蓄满了泪水:“顾渊,回头吧。我们……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放下仇恨,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就像你说过的那样。”

重新开始……

这四个字像一道微光,短暂地照亮了顾渊被仇恨蒙蔽的心房。他几乎要被说动了。

是啊,他想要的,不就是这样吗?和她一起,远离这一切,做回宋席远。

可那些死去的亲人,那些刻骨铭心的痛苦,能放下吗?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晚了。”

他猛地抬手,不是去抓沈妙,而是快如闪电般伸向她身后的裴衍祯!

他要杀了裴衍祯,哪怕她真的会恨他一辈子!

裴衍祯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却因伤势过重,根本来不及动作。

沈妙惊呼一声,想也没想,猛地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挡在了裴衍祯身前!

顾渊的手在半空中猛地顿住,指尖堪堪停在沈妙的眉心前。

只要再往前一寸,他就能穿透她的颅骨。

可他停住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妙苍白却倔强的脸,看着她眼中那毫不畏惧的眼神,他所有的力气,瞬间都泄了。

他怎么可能伤她?

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人,这个他宁愿自己死也不愿她受一点委屈的人。

他缓缓收回手,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

“你赢了。”他看着沈妙,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一丝彻底的疲惫,“放他走。”

最后三个字,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林薇和缇骑们都惊呆了,谁也没想到,这个连镇国公府都敢满门抄斩的九千岁,竟然会因为沈妙的一句话,放弃了筹划已久的复仇。

“主子……”林薇忍不住开口。

“我说,放他走!”顾渊猛地回头,厉声喝道,眼中的戾气让林薇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林薇不敢再违命,挥手示意缇骑让开一条路。

裴衍祯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他看着顾渊,又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沈妙,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声道:“多谢。”

他知道,自己这条命,是沈妙换来的。

他挣扎着站起身,踉跄了几步,最终还是在沈妙担忧的目光中,一步步走出了城隍庙,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直到裴衍祯的身影彻底消失,顾渊才重新看向沈妙。

他的眼神复杂难明,有愤怒,有失望,有痛苦,还有一丝深深的无力。

“满意了?”他问道,声音冰冷。

沈妙看着他,心中一痛,摇了摇头:“顾渊,我不是……”

“够了。”顾渊打断她,转过身,背对着她,“林薇,送沈小姐回府。”

说完,他不再看她一眼,撑着伞,一步步向外走去。他的背影在风雨中显得格外孤寂,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沈妙看着他的背影,想喊住他,想解释,喉咙却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混合着雨水,顺着脸颊无声地滑落。

她赢了吗?

好像赢了。她保住了裴衍祯的命。

可为什么,心会这么疼?

***沈妙被送回府中时,已经淋成了落汤鸡。青禾吓得赶紧找来了干净的衣服和姜汤,手忙脚乱地伺候她换上。

“小姐,您这是何苦呢?”青禾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疼得直掉眼泪,“那裴大人跟您非亲非故,您犯得着为了他,跟督公闹成这样吗?您不知道,刚才送您回来的缇骑,看您的眼神都不对……”

沈妙裹着被子,喝着姜汤,却觉得浑身发冷。“他不是非亲非故。”

至少,曾有过一段渊源。更重要的是,她不能看着顾渊彻底沉沦。

“可督公他……”

“别说了。”沈妙打断青禾,声音疲惫,“我累了,想歇歇。”

青禾看着她落寞的神情,终究还是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默默退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沈妙一人。

她靠在床头,听着窗外的雨声,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城隍庙的一幕——顾渊愤怒的眼神,绝望的语气,还有那个孤寂的背影。

她是不是做错了?

或许,她不该拦着他。或许,他真的只有报了仇,才能解脱。

可她做不到。

她蜷缩在被子里,像一只受伤的小兽,无声地啜泣着。

***东厂书房,灯火彻夜未熄。

顾渊没有换下湿衣服,就那样坐在案前,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辛辣的酒液灼烧着他的喉咙,却麻痹不了他心头的疼痛。

秦军师站在一旁,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欲言又止。

他知道主子心里不好受。放弃对裴家的复仇,对主子来说,无异于剜心之痛。可他更清楚,主子之所以会放弃,全是因为沈小姐。

“主子,喝太多伤身体。”秦军师终于忍不住开口。

顾渊没有理他,依旧举杯,将酒一饮而尽。

“她为了裴衍祯,用死威胁我。”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自嘲,“秦修,你说,我是不是很可笑?”

秦军师叹了口气:“主子,沈小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只是……心善。”

“心善?”顾渊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猩红,“她的心善,是给别人的,对我,只有指责和失望!”

他以为她懂他,以为她会站在他这边,无论他做什么。可到头来,她却为了另一个男人,用死来逼他。

“主子,您冷静点。”秦军师劝道,“沈小姐对您的心,属下都看在眼里。她若真的对您失望,又何必冒着雨跑到城隍庙去?她只是……无法接受您的方式。”

顾渊沉默了。

秦军师的话,像一颗石子,投进了他被愤怒和嫉妒填满的心湖,荡起了一丝涟漪。

是啊,她若真的不在乎,又何必去?

可那又如何?她终究是拦了他。

他拿起桌上的卷宗,那是关于裴家罪证的卷宗,此刻却像烙铁一样烫手。

他猛地将卷宗扔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滚!”他对着秦军师吼道。

秦军师无奈,只能躬身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顾渊一人。

他趴在桌上,任由酒精麻痹着神经。意识模糊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时,回到了那棵海棠树下。

少年宋席远笨拙地为少女沈妙戴上那枚粗糙的木簪,少女笑得眉眼弯弯,轻声说:“席远,你真好。”

那时的阳光很暖,风很轻,未来仿佛一片光明。

可现在,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满身的伤痕,和一颗被仇恨与爱意反复撕扯的心。

他闭上眼,眼角有滚烫的液体滑落,混着嘴角的酒液,又苦又涩。

妙妙,我该怎么办?

***雨下了整整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停了。

沈妙一夜未眠,眼睛红肿得像核桃。她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新的空气带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却吹不散她心头的阴霾。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顾渊,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怎样。

就在这时,青禾匆匆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小姐,东厂的人送来的,说是……督公给您的。”

沈妙的心猛地一跳,接过信,指尖微微颤抖。

信封上是顾渊熟悉的字迹,凌厉而张扬。

她拆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纸条,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

“三日后,城外别院,等你来。”

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这简单的一句话。

沈妙看着纸条,久久没有说话。

去,还是不去?

去了,该说些什么?

不去,他们之间,是不是就真的完了?

她攥紧纸条,指节泛白。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对青禾道:“三日后,备车。”

无论如何,有些话,总要当面说清楚。

哪怕,等待她的是一场无法预料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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