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兄,你莫要再吓唬他了。”
清越如玉石相击的嗓音自前方传来时,月疏影正低头复盘方才的战局,指尖无意识的摸索着衣袖,闻言动作蓦地一顿。
她循着声音抬眼望去,视线撞进一双沉静的眼眸里。
月疏影当即便对上名字——沈樵,也是方才她行礼时,始终注视着她的男人。
看清沈樵的长相后,月疏影心下暗叹,果然不愧是女主的师父。
他站在众长老之后,衣袂随微风轻晃,眉眼间既有高岭之花的清冷疏离,唇角噙着的浅淡笑意又添了几分温润,将两种气质杂糅得恰到好处。
短暂的对视后,月疏影非但没移开目光,反而大胆地定在他脸上,好奇地打量着。
倒是沈樵先微不可察地偏了偏头,避开她的视线,清润的嗓音再度响起,接着方才未说完的话继续道:“他不过是才刚炼气,能跨阶斩杀二阶妖兽,心中得意也是自然。”
“莫说他了,便是师兄你当时亦是如此。”
赵长老慌忙抬眼瞪过去,语气里带着点急巴巴的反驳:“师弟你胡说什么!我当时哪有如此,分明是自信!”
话刚说完,又想起自己当时确实是狂的没边了,虽然后来被师弟真实了。
于是声音不自觉弱了几分,却仍强撑着补充,“再说了,我当时小小年纪能打赢比我厉害那么多的修士,狂妄一点怎么了。”
越说越觉得窘迫,赵长老干脆别过脸,伸手推了沈樵一把,转移话题道,“少在这贫嘴了,赶紧带着这些弟子去见掌门师姐,莫要让师姐苦等。”
话音落,李长老率先笑出了声,而后楚长老也笑弯了眼。
再接着,陈文锦好了伤疤忘了疼,也跟着笑起来,“赵长老,咱俩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
徐栗和月疏影也被带动着唇边扬起浅笑,树影落在她们扬起的嘴角上,晃得细碎。
赵长老指尖凝了丝灵气,轻轻弹向陈文锦额间,却被对方笑着偏头躲开。
灵气撞在树干上,震落一串树叶,纷纷扬扬落下来,混着众人的笑声,在林间荡开软融融的回音。
……
玉清峰主殿。
苏如颐坐在上首,四位长老分开坐在她的两侧。
“你们,可有属意的长老?”,她声音不高,却让殿内的静意都柔和了几分。
徐栗侧头看了眼月疏影,少女温和地笑着,幅度很小的摇了摇头。
于是徐栗深呼吸,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回掌门的话,弟子已有属意的长老人选,只怕自己天资愚钝,长老瞧不上我。”
苏如颐轻笑一声,眉梢眼角透出的温和,让徐栗不自觉缓了心神,“大胆说便是。”
徐栗颔首,“弟子想拜赵长老为师。”
话音落,殿内一寂。
就在徐栗惴惴不安,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时,右侧的赵长老得意的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这女娃娃适合来我梅尘峰修习。”
徐栗眸光大亮,连忙跪地行拜师礼,“弟子参见师父!”
赵长老捋了捋长长的胡须,面上矜持忍笑,“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是!”
等陈文锦也选完师父后,苏如颐让人带他们先去领各峰的亲传弟子服饰,单独留下了月疏影。
临走前徐栗投来担忧的目光,月疏影给师姐传音,让对方不必担心自己。
等二人离去,苏如颐就换了副神情。
殿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骤然沉下来的气氛。
苏如颐端坐于主位,方才还带暖意的目光此刻凝了层冷意,广袖在案上轻轻一拂,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殿梁上的尘灰都似晃了晃:“今日拜师单独留你,可知为何?”
话落,月疏影依旧垂手而立,白色弟子服衬得身姿挺拔。
她抬眸时,目光不闪不避,既无慌乱也无怯意,声音平稳如溪:“掌门与各位长老行事自有深意,弟子不敢妄测,只需遵掌门之命、依长老之嘱行事便是。”
话音刚落,殿内四位长老相视一眼,眼底漫开赞许。
苏如颐故意紧绷的眉梢也悄然松了几分,方才那严词厉色的冷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藏不住的欣赏。
她指尖在案上轻轻敲了两下,语气缓和下来,却多了几分郑重:“既知守礼知度,那便说说——你属意哪位长老?”
月疏影明白“私人考核”过去了,看几位长老的神情,应当是十足的满意。
少女郑重行礼,语气严肃认真,“弟子早已属意沉竹峰,想要拜沈长老为师。”
月疏影话音刚落,右侧的赵长老便按捺不住,猛地一拍石桌,脸上满是“可惜”的神色,目光却瞟向对面端坐的男人,语气里满是调侃:“我说师弟,你可真是好福气!前些年收了个变异雷灵根的弟子就够让人眼热了,这下又添个变异冰灵根的,咱们宗门的好苗子,怎么都往你沉竹峰跑?”
话音未落,一旁的楚长老便温和开口,目光落在月疏影身上,满是关切:“沉竹峰修习的‘沧溟剑法’最是磨心性,寻常男弟子练起来都要脱层皮,女弟子要兼顾柔韧与刚劲,更是苦上三分。孩子,这拜师的事,你当真想好了?”
此时,当事人之一的沈樵才缓缓抬眸,他素来清冷的眉眼间,竟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声音也比平日低了几分:“若你此刻改了主意,或是觉得沉竹峰清苦,仍有后悔的机会。”
“弟子不悔。”,月疏影垂首回话,语气依旧坚定。
我等这一天许久了,又怎会因为三言两语就放弃大好的前程。
沈樵闻言,紧绷的肩线骤然放松,指尖无意识地捻了捻袖角,眼底的清冷也化开些许暖意。
上首的苏如颐将这小动作尽收眼底,眸中泛起细碎的笑意,适时开口打破殿内的安静:“既然心意已决,沈师弟便带她去沉竹峰熟悉环境吧,也好早些入门修习。”
师徒二人同时行礼回道,“掌门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