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一起练剑

直到月疏影气息不稳，灵剑险些脱手，卫临霄才骤然收势。

他反手将剑归鞘，另一手及时搀住师妹的手臂，托住她酸软的胳膊，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师妹，你可有事？怪我，一时入迷，没了分寸。”

月疏影轻轻摇头，额间细汗从颊边划下。

手中灵剑似有灵智，自行飞回腰间剑鞘。

“并非师兄的过错，是我忘了自己的修为托大。”，她抬眸笑了笑，“多谢师兄陪我练剑，此番对弈，我受益颇多。”

卫临霄心神微动，沉吟片刻开口：“既如此，不若师妹以后同我一起练剑。”

“这太麻烦师兄了，也耽误你修炼。”，月疏影连忙推辞。

“无妨。”，卫临霄摇头，语气认真，“我刚结丹不久，修为尚不稳定，与师妹对练回顾剑法，正好能巩固根基。况且我独处练剑已久，今日与你对弈，反倒有了些感悟，该谢的是我。”

这般“免费的练剑工具人”，月疏影哪有拒绝的道理？

她当即点头应下。

两人约定，每日卯时在此相聚，亥时方休。

敲定好此事，卫临霄恢复了平日的冷酷模样，只嘴角带着不易察觉的弧度。

颔首朝师妹告辞后，便御剑回了自己的属峰。

师兄离去的身影消散在尽头，月疏影才缓缓转过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玄极剑柄处的余温。

她敛了敛眸，回到卧室，将满院寂静关在身后。

焕颜术的微光顺着肌理游走，洗去了方才因练剑而起的几分倦色，肌肤愈发剔透如月下寒玉。

而后，月疏影取出那件法衣。

月白的布料在昏暗天光下竟流转着细碎流光，仿佛将虹霓揉碎了织入其中。

月疏影抬手，将法衣换上，衣袂垂落的瞬间，周身清冷疏离的气质陡然被一层庄严肃穆的神圣感包裹，镜中的人影刹那间褪去了几分少女的青涩，多了令人不敢直视的圣洁。

月白法衣垂落床沿，月疏影屈膝坐下。

指尖触到腰间玄极剑的刹那，眸中只剩一片沉静。

她缓缓从青灰色剑鞘中抽出剑身，轻搁在膝头，寒光流转的剑身映出她专注的眉眼，时间仿佛在这刻凝固。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轻轻眨了眨眼，声线清浅得像落在地面的月光：“你听的见我说话吗？”

空气里只有呼吸的微响，玄极剑静静躺在她膝上，未有半分异动。

月疏影唇角微垂，掠过一丝遗憾。

既设下幻境考验来者，又在幻境中显露出那般人性化的虚影，她原以为，这柄灵剑该是有剑灵的。

但这点失落并未在她心头久留。

她抬手将剑插回鞘中，起身置于梳妆柜上，动作轻缓。

而后褪去鞋子，盘腿坐回床榻中央，双目轻阖。

周身渐渐萦绕起淡淡的灵力光晕，沉入修炼之中。

因此她也未曾看见，梳妆柜上的玄极剑，在她闭目后，剑身极轻微地晃了晃，似有灵力在暗处流转。

至于这柄剑是否藏着剑灵，答案不久后自会揭晓。

此刻的月疏影，正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世界里，对此一无所知。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

暮色漫过山巅时，月疏影的剑锋才收了最后一道寒光。

木屋前的青石坪上，剑痕叠着剑痕，一如她日复一日的时序。

早时结束一整晚的修炼，卯时与卫临霄对弈，练剑。

待到夕阳沉入云海，便又盘坐床中央，在炼化灵气中消磨至清晨。

唯有每隔三日，她才会踏着暮色绕到亭后，让温泉的暖意洗去周身筋骨的疲惫。

卫临霄早已习惯了这样的节奏。

晨光里与她对弈时，看她肆意挥舞灵剑的模样。

练剑时，听她剑锋破风的轻响。

这些碎片拼成了他每日最盼望的时光。

可这日卯时刚至，卫临霄却迟迟没等来师妹的身影。

回自己属峰的路上才知道，是师父派人叫走了师妹。

至于做什么，传话请人的小弟子也不知道。

卫临霄握着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失落像潮水漫上来，裹着几分不情愿，却又无计可施。

师父的安排，无人能违。

他立在空荡荡的院子内，周身冷意更甚，最终还是转身，足尖一点便往栖兰峰去。

栖兰峰的院子总是暖的。

苏缇息正斜倚在藤椅上，手中茶盏飘着白雾，眼望着院角新开的兰草，风拂过窗帘，连呼吸都透着快意。

直到卫临霄的身影出现在院门口，那股子暖意瞬间被冻住。

他一身玄衣，墨发高束，往日锐利的眉眼垂着，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松柏，连周身的空气都沉了几分。

苏缇息无奈地放下茶盏，暗道这尊“大佛”又来了。

他起身让坐，刚要开口，便见卫临霄径自走过来坐下。

拿起桌上的冷茶一饮而尽，之后便再无动作，只望着窗帘外发愣，一身忧郁散都散不去。

“怎么今日不去找小师妹了？”，苏缇息直截了当。

卫临霄抬了抬眼，声音没什么起伏：“师父把师妹叫走了，对弈取消了。”

说罢，他又垂了眸，肩线垮下来，竟像株蔫了的蘑菇，没了半分平日的冷硬。

苏缇息额角默默飘过六个黑点，张了张嘴想调侃两句，却见好友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瞧着卫临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明知故问：“就为这点事？你回自己峰上练剑便是，怎的来我这儿发呆？”

“练不进去。”，卫临霄声音很轻，“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心里闷。”

卫临霄虽不善言辞，但在亲近的人面前，就是这样坦诚，有问必答。

苏缇息放下茶盏，身子前倾了些，目光落在卫临霄脸上，语气认真了些：“临霄，你对小师妹，是什么感情？”

卫临霄猛地一愣，抬眸看向苏缇息。

那双素来冷冽的眸子里，此刻竟藏着几分茫然，几分无措，像迷路的幼兽。

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只静静望着苏缇息。

那眼神复杂得很，苏缇息读不懂具体的情绪，却隐约笃定了自己的猜测。

临霄，他应当是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他心中暗叹，这小子平日跟块石头似的，怎么在面对小师妹时，反应这么快？

所以，短短几日里，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让他这位冷硬，不知变通的好友看清了自己对小师妹的心思？

虽然好奇，但此事涉及好友隐私，即便问，也问不出什么名堂。

苏缇息没有纠结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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