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来安。”
刚走到楼梯口,暗处走来一个娇小的身影。
白梨的出现让裴来安原本平静的眸子泛起波澜。
“我听说你被他们给欺负了,是……”白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眶就红得不成样子。
“你来这儿找我的吗?”
裴来安看到她身上甚至来不及换的校服。
白梨低头用袖子抹了把眼泪,哽咽着:“我昨天跑完操上来,刚好碰到一个高三的学长急急忙忙抱你出教学楼,当时我想跟上去,可是保安看我没假条,直接就拦下我了。”
“可为什么那个学长可以啊?”白梨抬起沉重的头,担忧地看向脸色惨白的裴来安。
“裴来安,我早和你说别去别去,你瞧瞧,这帽子能遮住什么啊?”她轻轻将裴来安头上的帽子扯下,才看到白色绷带的一角,就忍不住转过身放声大哭。
“呜呜呜,我在学校就你一个想护着的朋友,他们真的太混蛋了!欺负完夏长晴,还要针对你。”
听着白梨一连串的话,裴来安此时破烂的心好似正在被人缝缝补补,不停动摇。
“好了,白梨,我现在不是在你面前好好的吗?”
她伸手将白梨扯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背,眸色里的冰凉逐渐被温柔替代。
“好个屁。”怀里的人哭着吐出这句话。
从小到大,裴来安自认为是一个冷漠的人,除了姥姥的疼爱,其余的,她都只会在梦里贪婪而小心地幻想,而此时白梨的关心就像是划开梦境与现在的镰刀,使得她心底的多重情绪逐渐泛滥。
“你冷吗?”她浅笑着开口,然后将脱下的大衣自然地披在了她身上。
白梨心跳随她这句话被滞动,接着她后退几步,身子从裴来安怀里抽出来,湿润的双眸望向她的脸。
裴来安漂亮的皮囊里掺着恣意的荆棘,让人总是痛苦地沉沦。
把白梨送上末班车后,裴来安也懒得回家了,于是转身找了家书店就打算应付一晚。
她刚一拉开年华书店的日式推拉门,空灵悦耳的铃铛声瞬间在整个书店里回响起来。
引得收银台边正在打瞌睡的店老板忽而一睁开眼,见是之前几次三番来借书的女孩,便站起身蹭了蹭口水,乐呵呵道:“小姑娘又来借书了?”
裴来安看向老板弯成一道拱桥的眸子,小幅度地点了两下头。
“是。”
“但是老板,我今天能在书店借一天宿吗?”
“可以,当然可以。”向来热情大方的老板很快同意,但是等他转头端起桌上的茶杯,正想喝一小口时,却无意瞥到了墙上的时钟。
“这臭小子,今天这么晚了还没来。”
“那谢谢老板了。”裴来安笑着朝老板道了谢,随后缓缓走到了这家偏日式风格的书店里面。
头上的暖色调灯光,屁股底下柔软但又粗糙的沙发,耳边小众但舒缓的音乐,明明她只是窝在书店的一个小角落,却轻松自在地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漫无目的地翻着手中早就看过不下十遍的书,困意在不知不觉中涌上来,裴来安正要闭上眼时,门口铃铛声混合着木门被推拉的声音再次响起,心脏猛地被某种东西给敲打。
她手指扣着书架的框,起身放书,耳边的音乐旋律突然短暂地停了一秒,随后,她隔着一排排书,撞进了那两抹琥珀色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做贼心虚般地闭上眼,然后赶紧背过身,两只手无措的放在胸前,虔诚地像在和天神祷告。
“小梁,今天迟到了这么久,是不是骑着你的机车去追女孩子了?”老板慢慢悠悠拿起架子上的钥匙,接着放到桌面上,笑眯眯地向着书架前那道颀长高大的声音打趣道。
“没,找人去了。”梁覃洲的嗓音清冷,却扣着丝丝极易察觉的笑意,让裴来安藏在小角落里的身体轻微僵住。
“哎哟,今天下雨店里面生意不好。”
老板走上前,拍了下梁覃洲的肩,他这才转过身来。
“刚来了个女生来咱这儿借宿,后半夜守店的时候别吓着人家了啊!”
“嗯,我会小心着点。”
他表情似笑非笑,接着半推半就把老板送到了门口。
“诶呀呀,小梁你什么时候这么积极了。”店老板被他推的差点摔跤,转头看他一脸不放心,“对了,钥匙我放桌上了,你要在店里休息的话,卫生间有还没用的换洗衣物,但是,你千万记住要锁门。”
“会的。”梁覃洲看着老板上车,手中拿的机车头盔摇摇欲坠。
而另一边,不想和梁覃洲碰见的裴来安脑子一轴地跑进了卫生间,想着等他睡着了再悄悄回家。
结果,还没等她躲上几分钟,门口就传来了脚步声。
不希望被梁覃洲发现的她视线快速地在整个卫生间里走了一圈,最后草草停在了浴缸上,几乎是门把手被人拧开的一瞬间,她慌慌张张地躲进浴缸,顺手还扯了一把白色帘子遮挡。
随着洗澡水溅落在鹅卵石瓷砖上发出哗哗声,裴来安迅速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现在极其后悔,早知道他会进来洗澡的话,那她刚才就应该在他开门的时候直接不顾一切地冲出去,这样就不必要换来如今自己尴尬又狼狈的处境。
这样想着,帘子外的水声突然停住,她双目紧紧盯着白帘上那道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两只撑在浴缸边的手早就发了软。
她此刻只希望梁覃洲千万别拉开。
但随后,人影往后退了几步,卫生间的门很快被重新打开。
裴来安看着面前没有被人拉开的帘子,轻薄瘦弱的身子像是失去了所以力气,劫后余生般地瘫在了整个浴缸里。
她的心再次因为梁覃洲而慌乱地找着原本的节律,可这次,好像找不回了。
而她就这样躺在浴缸里真的睡了一两个小时,因为浴缸硬加上她睡的姿势不对,所以醒来时,她全身跟快散架了般酸疼,但等她扶着浴缸要起身时,低头却发现了身上的毯子和头底下被人叠好的外套。
她眸色忽而变得复杂,拉开白色帘子后却看见了睡在旁边的梁覃洲。
现在已然入秋,夜晚的温度更是低的可怕,他却睡在卫生间的地板上,身上还没有盖任何东西。
裴来安错愕地看着他因寒冷而止不住发抖的身体和青紫的嘴唇,心脏的血肉仿佛有无数只小虫子正在激烈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