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吹起的纸角

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初二（3）班的每一个角落。林小满把语文书竖起来，挡住自己的脸，指尖却在课桌抽屉里摸索——那张粉色的便利贴和写着“棉花糖月亮”的纸条，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作业本上。

前桌的周明轩突然动了动，肩膀蹭到了她的桌沿。林小满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心脏“咚咚”地撞着肋骨。她偷偷抬眼，看见周明轩正低头翻着英语书，阳光从他耳后的碎发间漏下来，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他真的是故意的吗？还是像班里其他男生一样，觉得捉弄女生很好玩？林小满咬着笔杆，想起上周体育课，周明轩把她的跳绳藏在篮球架后面，害她被罚跑了两圈。当时她气得差点哭出来，现在却对着他写的纸条发呆，简直是莫名其妙。

下课铃刚响，文艺委员就抱着一摞画纸冲进教室：“教师节板报要交初稿啦！林小满，你负责的月亮部分画完了吗？”

林小满猛地想起昨晚光顾着琢磨纸条，把画稿忘在了脑后。她窘迫地站起来：“我……我还没画完。”

“哎呀，下午就要贴上去了！”文艺委员皱起眉，“要不换个人画吧？”

“她会画完的。”周明轩突然转过身，手里还转着一支黑色水笔，“中午我帮她带饭，她在教室画。”

林小满愣了愣，刚想反驳“谁要你带饭”，周明轩却已经转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后脑勺。文艺委员半信半疑地走了，林小满看着周明轩的背影，心里像塞了团乱糟糟的毛线——他到底想干什么？

中午的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吊扇慢悠悠地转着。林小满铺开画纸，刚拿起白色粉笔，就看见周明轩拎着两个塑料袋从后门走进来。

“给。”他把一个袋子放在她桌上，里面是一份番茄炒蛋盖浇饭，还冒着热气。另一个袋子里装着冰镇汽水，瓶身上凝着水珠。

“我没让你带……”林小满的声音越来越小。

“总不能让你饿着肚子画画吧。”周明轩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拿出自己的数学练习册，却没翻开，只是盯着她的画纸，“要帮忙吗？比如画星星什么的。”

“不要。”林小满低下头，假装专心致志地调颜料。白色粉笔在纸上晕开，她故意把月亮画得尖尖的，像把小镰刀，一点也不像棉花糖。

周明轩突然笑了：“你这月亮，是被谁咬了一口啊？”

林小满的脸又热了。她没理他，加快了手上的动作。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他的影子总在不经意间，悄悄蹭到她的影子旁边。

画到一半，她想去洗画笔，刚站起来，就看见周明轩的练习册底下露出一角粉色的纸。是那张便利贴！她刚才明明夹在语文书里了，怎么会跑到他那里去？

“喂，我的……”

话没说完，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把便利贴卷了起来。它像只粉色的蝴蝶，打着旋儿飞过讲台，落在了刚走进教室的数学老师脚边。

林小满的呼吸瞬间停了。

老师弯腰捡起便利贴，看了一眼上面的字，又抬头看向他们俩。周明轩突然站起来，声音比平时响亮：“老师，那是我给林小满的道歉条，昨天不该笑她没答出题目。”

老师皱了皱眉，把便利贴递给他：“上课不要传纸条。”说完就走了。

周明轩把便利贴塞回给她，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心，像有微弱的电流窜过。他坐回座位时，耳根红得厉害，却还嘴硬：“下次藏好点，被没收就麻烦了。”

林小满捏着那张纸，突然觉得，这个被风吹起的秘密，好像也没那么糟糕。她低头看了看画纸上的月亮，悄悄用白色粉笔补了几笔，让它圆了一点，软了一点，像真的能挤出棉花糖似的。

周明轩看着她的小动作，嘴角悄悄扬了起来，手里的笔转得更快了。吊扇还在转，把粉笔灰吹得轻轻飘，像谁在空气里，撒了把甜甜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