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裂开的缝隙里吹出的风,带着陈年香灰味,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香。谢临抬手止住所有人动作,目光死死盯着那行血字——“你师父骗了你”。
老六蹲在门口,听风仪屏幕上的波形跳得乱七八糟,像被掐住脖子的鸟。“不是机械反应……也不是尸气波动,这能量场,像是活的念头在呼吸。”他声音压得很低,手指在仪器上快速调整。
白晓棠已经把银针夹在指间,药瓶拧开了盖子。“要不先扔点镇魂粉进去?至少看看有没有阴物藏身。”
谢临没动,也没说话。她往前半步,却被齐昭伸手拦下。
“让我听一下。”他抹了把嘴角干掉的血痂,站到最前面,闭眼静默。
子时已过,亡语不该再起。可就在他屏住呼吸的第三秒,脑子里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不是嘶吼,也不是尖叫,而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像从井底浮上来:“里面有人等你们……不是活人,也不是鬼。”
他猛地睁眼,瞳孔微缩。
谢临盯着他,“你听见什么了?”
“别问。”齐昭嗓音哑得厉害,“让我先进。”
“不行。”谢临一把扣住他手腕,“你刚吐过血,脑电波还没稳,再受一次怨气反噬,会当场昏过去。”
“所以我才得去。”他挣开她的手,往前迈了一步,“上次你说别让我听见‘快逃’,这次换我告诉你——别拦我。”
谢临盯着他侧脸,终于松了手。
齐昭深吸一口气,一脚踏进门缝。
密室比想象中窄,四壁空荡,唯中央立着一尊青铜烛台,七盏灯自燃不灭,火光青白,照得人脸发冷。地上没有脚印,也没有尘土堆积的痕迹,仿佛有人每日打扫。
白晓棠撒出荧光粉,粉末落地后微微发亮,确认无陷阱。三人陆续进入,老六守在门口,听风仪贴在墙上,数值仍在跳动。
正对门的墙面上,布满交错的血字,层层叠叠,像被人用指甲一遍遍刻上去的。除了那句完整的“守陵人,终难逃……”,其余全是残句:
“血脉断于子夜”
“哑魂果非赠,乃赎”
“灯不熄,锁不开”
“第七代,必孤行”
白晓棠凑近其中一句,低声说:“这不像诅咒,倒像……忏悔录。”
齐昭没应声。他盯着“哑魂果非赠,乃赎”那行字,右手虎口的疤突然刺痛起来。他抬起手,指尖距墙面还有一寸,耳边忽然响起那个女声,更清晰了些:“别碰……那是祭文。”
他浑身一僵。
“你又听见了?”谢临立刻察觉。
“不是子时。”齐昭声音发紧,“但它来了。”
太阳穴开始突跳,鼻腔渗出血丝。他靠墙滑坐下去,闭上眼,任疼痛蔓延。耳边杂音越来越多,有哭的、笑的、念经的,还有人在唱童谣。他咬牙,在混乱中拼命捕捉那一句能救命的话。
“铜环……左三……转。”
他睁开眼,喘着气抬头,“左边第三块砖,有机关。”
老六立刻扫描墙面,果然发现一块砖边缘有细微接缝,嵌着一枚铜环,几乎与石壁同色。他看向谢临。
谢临盯着那铜环,没点头也没阻止。
齐昭撑地起身,一步步走过去。手指碰到铜环的瞬间,整面血墙突然震动,灰尘簌簌落下。他用力一拉,铜环转动半圈,咔的一声闷响,整面墙缓缓内陷,露出后方一道狭窄密室。
里面没棺椁,没陪葬品,只有一盏悬在半空的长明灯,幽幽燃烧。灯下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枚玉简,正面刻着三个字——**守陵令**。
齐昭踉跄上前。
“等等!”谢临一把按住他肩膀,“灯焰偏了。”
众人抬头。那火焰原本笔直,此刻却向左倾斜,映在墙上的影子不再是人形,而是一个双手被锁链缠绕、低头跪地的轮廓。
白晓棠倒抽一口冷气,“那姿势……怎么看着像……”
“是我祖父。”齐昭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他死前最后一刻,就是这么跪着的。”
没人说话。
老六退到外室门口,听风仪发出低频警报,他双手死死攥着工具包,指节发白。白晓棠已将三根银针夹在右手指缝,左手握紧药瓶,随时准备施救。谢临站在齐昭身后半步,左手扣紧翡翠扳指,眼神一瞬不移地盯着那盏摇曳的灯。
齐昭盯着玉简,伸手。
指尖触到玉简的刹那,灯焰骤暗。
无数声音同时炸响在他脑子里:
“终难逃……”
“终难逃……”
“终难逃……”
七窍渗血,膝盖一软,他整个人向前扑去,手却死死攥住玉简没松。
谢临冲上前扶住他肩膀,却发现他的眼睛睁着,瞳孔却失了焦,嘴唇微动,像是在回应什么看不见的人。
老六的听风仪屏幕突然黑了。
白晓棠看见玉简背面闪过一道红痕,像是字迹在流动。
石台下方,传来极轻的刮擦声,像指甲在抠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