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的手还压在心口,青铜匣的震动像是贴着皮肉敲鼓。谢临站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响,她没扶墙,也没看任何人,只是把风衣领子竖起来,挡住半边脸。
老六正蹲在地上收线,静磁仪外壳裂了道缝,屏幕闪了几下黑屏。他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水,烫得直哈气,又赶紧把设备塞进背包侧袋。
“能用备用电源撑到外面。”他说,声音有点发虚,“就是信号干扰……最多十分钟。”
白晓棠从角落站起来,手里捏着空药瓶,眉头皱成一个结。“我香囊里的光草少了一撮。”她说完没抬头,只把瓶子倒过来晃了晃,几粒粉末落在指尖,“不是自己挥发的,是被人抠走的。”
齐昭没吭声,低头看了眼虎口的疤。那道旧伤还在发烫,像被热水泡过,边缘微微翘起,像是要裂开。他伸手摸冲锋衣内衬,把青铜匣往肋骨方向按了按,再用那片干枯桃木叶盖住。
谢临走到石门前,左手小指上的扳指突然一跳。她抬手贴在门缝,闭眼三秒,睁开时瞳孔缩了一下。
“外面没人。”她说,“但百米开外有活人气味,至少四个,分散站位,像是在等什么信号。”
老六立刻打开听风仪,调频钮咔哒转了两圈,指针猛地抖到红区。“有人在扫金属反应!”他说话开始结巴,“不……不是普通探测器,是军用级脉冲波!”
“走后道。”齐昭开口,嗓音还是哑的,像砂纸磨过喉咙,“子时前必须出山。”
一行人没再点灯,靠头灯微光沿原路返回。刚拐过第一道弯,齐昭忽然抬手止住队伍。
“左壁有风眼。”他说,声音很轻,“第三块青砖下空。”
话音落不到五秒,头顶传来机关咬合的闷响。老六迅速往后退半步,刚才踩的位置砖面塌陷,露出底下锈迹斑斑的铁刺。
“又是远程触发。”白晓棠低声说,“有人在墓外操控。”
谢临没接话,只把铜钱串在窗棂上的动作记进脑子里。她知道接下来得换个地方落脚,不能再用老据点。
天快黑透时,他们才摸到山腰那间临时租的客栈。木结构老屋,瓦片漏雨,墙角堆着农具。老六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拆电箱,接上自制蜂鸣器,电线绕到房梁,连着窗框。
“风吹动超过三厘米就响。”他一边焊锡一边嘟囔,“比狗鼻子还灵。”
白晓棠在四角撒粉,动作利索。安神粉混着药灰,在地板上画出看不见的圈。她顺手把银针包压在枕头底下,又往水壶里扔了两片解毒叶。
谢临站在堂屋中央,取出七枚铜钱,按八卦方位钉进门槛与窗框。最后一枚刚嵌进木头,指尖就被割破,血珠渗进去,铜钱泛起一层暗红。
齐昭靠在床边,一直没脱外套。他把青铜匣贴身收着,外衣拉链拉到顶,手始终没松开。头痛又来了,像有人拿锥子在他太阳穴钻孔,但他没表现出来,只借着喝水压住抽搐的嘴角。
子时刚过,窗外树影一晃。
下一秒,玻璃炸裂。
三个黑影从左右两侧破窗而入,动作整齐,落地无声。第四个直接扑向齐昭房间,手伸向胸口位置。
谢临甩腕,缚魂索飞出,铜钱嵌进两人手腕,绳索收紧,筋骨错位的声音清脆响起。第三人刚抬腿,她一脚踹中膝窝,对方跪地瞬间,又被脚踝套索绊倒,整个人摔趴在地上。
最后那人已经撞开房门,齐昭翻身跃起,左手格住对方咽喉,右手抄起青铜匣边缘猛砸面门。面罩碎裂,鼻梁塌陷,那人踉跄后退,脖颈处一道刺青露了出来——骷髅衔着蛇尾,玄冥会标记。
齐昭瞳孔一缩。
“陈九爷……动真格了。”他低声说,嗓子像被火燎过。
外面两个被制住的黑衣人突然抽搐,嘴角溢出黑血,倒地不动。谢临上前探鼻息,抬手示意:“服毒了。”
老六从地上捡起个黑色小方块,表面带血,接口处还有余温。“微型通讯器。”他戴上护目镜检查,“频率锁定我们营地信号,监听至少两个小时。”
白晓棠蹲在一具尸体旁,镊子夹出舌底残留的药渣。“断魂散。”她语气冷下来,“玄冥会特供,发作快,无解,除非提前服用抗毒剂。”
屋里安静了几秒。
齐昭坐在床沿,手指慢慢收紧,他想起玉简浮起那晚,红液缠成符纹的模样,和虎口的疤一模一样。
“他们知道我是谁了。”他说。
没人接话。
老六把通讯器塞进屏蔽盒,手指还在抖。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只是冲宝物来的,是冲齐昭这个人来的。
白晓棠收拾银针包,悄悄多装了三支镇魂针。她看了齐昭一眼,没说话,但心里已经开始配新的药方。
谢临走到门口,重新检查铜钱阵。风吹过来,窗棂叮当响了一声,她抬手摸了摸眉心旧伤,那里隐隐发热。
半夜两点,齐昭终于躺下。
他没脱衣服,也没关灯。手一直压在胸口,隔着布料感受青铜匣的温度。头痛一阵阵袭来,像是有东西在脑子里爬,但他不敢睡死,怕亡语突然来袭,控制不住。
窗外风停了。
屋檐下的铜钱不再作响。
老六的蜂鸣器忽然亮了一下绿灯,又灭了。
齐昭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木梁上有条裂缝,形状像把钥匙。他看着看着,耳边似乎响起一句低语——不是子时来的,也不是幻觉,就像有人贴着他耳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