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虎的手指猛地抽搐，指甲在石台边缘划出几道白痕。齐昭反应极快，一把扣住他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那五指还悬在半空，离齐昭喉咙只差一寸就得手了。
白晓棠已经翻开了银针包，镊子夹起一根细长银针，在酒精灯上过火，蓝焰一闪即灭。她蹲下身，手腕微抖，针尖精准刺入林小虎百会穴。针尾连着微型示波器，屏幕上的脑电波立刻跳动起来，断续闪现几个词：楚王、钥匙、复活。
“他在回忆。”白晓棠盯着波形，“不是被动传输，是潜意识自己往外冒。”
齐昭松开手，退后半步，右手虎口的疤隐隐发烫。他摸了摸胸前的青铜匣，匣子温热，像是贴着一块刚出炉的炭。
谢临摘下左手小指的翡翠扳指，指尖在空气中画了个逆五芒星，轻点林小虎眉心。藏魂阵启动时没有光，只有空气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仿佛有谁被从深水里捞了出来。
三息。
齐昭闭眼，亡语残音还在耳边打转，忽然混进一句沙哑的低语：“唐装人……开陵需血……万俑起……”
他睁眼，额角渗出冷汗。
“他说的是陈九爷。”齐昭声音干涩，“要拿守陵人的血，打开楚王墓。”
白晓棠拔出银针，林小虎整个人软下去，呼吸微弱，但胸口起伏节奏变了，不再是双峰心跳，恢复了正常频率。她从药瓶倒出一粒墨绿色药丸，掰开他嘴塞进去，又推了一管镇蛊血清进静脉。
“撑不了太久。”她收起针管，“这蛊虫跟血脉共生，药婆婆的草药只能压它六小时。”
谢临重新贴上封脉符，符纸刚沾皮肤就泛起一层油状黑膜，像是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着。她眉头一皱，没说话，只是把铜钱压在他舌底又取出——这次铜钱边缘发紫，像泡过毒液。
“他在醒。”齐昭突然说。
林小虎眼皮底下眼球快速转动，嘴唇微微张开，声音像是从地底挤出来的：“陈九爷……要拿青铜匣……打开楚王墓……唤醒兵马俑……”
他说得断断续续，每个字都像在撕扯喉咙。说到“兵马俑”时，后颈的青龙纹身突然鼓动，鳞片一片片竖起，渗出黑血。
“他在复读。”谢临沉声，“有人远程操控。”
白晓棠立刻再打一针，药液推进去的瞬间，林小虎猛地睁眼——瞳孔全黑，没有一丝眼白，像两口枯井。
“吾子不死……天地同葬……”他开口，声音完全变了，低沉阴冷，带着香炉烧尽后的灰味。
齐昭心头一震。
这不是林小虎的声音。
这是陈九爷。
他想起梦里祖父被铁链拖走前递来的青铜匣，想起那句“你师父骗了你”，想起碑面渗出的红痕。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撞在一起，轰地炸开。
他冲上前，抽出一支铜签，在林小虎太阳穴附近轻轻敲击。签子震动频率极低，像是子时钟摆的余响。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用亡语的节奏，唤醒林小虎最后一段自由的记忆。
林小虎身体剧烈颤抖，黑血顺着纹身裂缝流下，在石台上汇成一小滩。忽然，他嘴角抽动，发出一声闷哼，眼神短暂清明。
“我……最后一次见他……”他喘着气，声音虚弱，“地下祭坛……焚香……他说……‘吾子不死，天地同葬’……要用守陵人血脉……引阴脉活化……让兵马俑……重见天日……”
齐昭听得浑身发冷。
楚王墓不在地表。
而在阴脉倒悬之境。
唯有守陵人血脉可引路。
他低头看青铜匣，匣体正微微震颤，纹路发烫，贴着手掌的位置像烙铁。脑海中画面再次浮现：祖父跪地，铁链缠身，深渊张口——那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第七代守门人已死……你不是替身，是本体……”女人的声音又来了，这次清晰了些。
他踉跄一步，膝盖撞上石台。
谢临立刻扶住他肩背，掌心贴着他后颈，一丝温热阳气缓缓渡入经脉。她没说话，只是稳稳托着他，像扛住一场即将崩塌的山雨。
“你看见什么？”她问。
齐昭喘了几口气，声音发颤：“我祖父……被拖进楚王墓的地底……那里有活脉……像心脏一样跳……陈九爷不是要复活儿子……他是想借兵马俑，掌控整个阴脉系统……成为不死不灭的‘地主’。”
谢临眼神骤冷。
她松开手，从风衣内袋抽出牛皮笔记本，快速翻到一页泛黄的纸页。上面是谢家祖辈手书的《阴脉图志》，墨迹斑驳，但有一行字格外清晰：“楚王墓，倒悬于九幽之下，以万人魂为薪，守陵人为钥。”
她合上本子，抬头看向齐昭：“他找死。”
齐昭握紧青铜匣，指节发白。
白晓棠收拾好药瓶，把林小虎的手臂塞回运动服袖子里，又给他盖了件外套。“他暂时安全。”她说，“但蛊虫没死，只是蛰伏。等药效过了，还会醒。”
谢临走到墙边，从背包里拿出一张老旧地图铺在石台上。纸面发脆，边缘卷曲，上面用朱砂标出几处古墓位置，其中一座被圈了三次，写着“楚王陵·禁入”。
“我们还有三天。”她说，“倒计时暂停不代表结束，是他在等我们主动送上门。”
齐昭盯着地图，忽然发现一个细节——楚王墓的标记位置，和他家老宅遗址，几乎在一条直线上。
他想起玉佩裂纹，想起无字碑渗出的红痕，想起师父从未出现在亡语中。
一切都有了答案。
他又不是替身。
他是本体。
是那扇门最后的钥匙。
白晓棠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枸杞茶，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我去给药婆婆打电话，问问解蛊的事。”
谢临点头，目光仍锁在地图上。
齐昭没动。
他站在原地，手按在青铜匣上，感受着那股与心跳同步的温热。窗外天色渐亮，第一缕晨光穿过窗缝，照在林小虎脸上。
他睫毛颤了一下。
齐昭猛地回头。
林小虎嘴角正缓缓上扬，像是笑，又像是抽筋。
谢临也察觉了，一步跨到石台前。
白晓棠刚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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