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的身子软下去那一瞬,谢临立马伸手托住他后颈。她掌心贴着他命门,真气顺着经脉送进去。
“别睡。”她声音压得很低,“现在不能睡。”
老六看见了,立刻把听风仪关了。屏幕早炸了,电线还冒火花,他怕电磁波影响谢临运功。
白晓棠蹲过来,银针已经在手里。“百会、神庭,清一下淤气。”她说着就扎了下去。
齐昭整个人抖了一下,嘴唇发青,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
谢临咬破舌尖,血味在嘴里散开,人瞬间清醒。她闭眼调息,体内真气转了三圈,再推入齐昭体内时,温润了不少。
“静心结界”撑起来了。墓厅里的杂音像是被罩进玻璃罩子,嗡嗡响但透不进来。
“你们俩守着。”谢临睁眼看了眼白晓棠和老六,“我得把他拉回来。”
老六点头,手一直按在背包上,那根滴过黑血的铜管已经被他塞进夹层,裹了三层布。
白晓棠盯着药瓶里试剂的颜色:“怨气在往外排了,但脑波还是乱的。”
谢临没说话,又输入一道真气。这次她换了节奏,一缓一急,像小时候师父叫她起床打坐那样。
“齐昭。”她叫他名字,“齐昭。”
没反应。
第二声:“齐昭。”
他睫毛颤了颤。
第三声,谢临把真气凝成一线,直冲他识海:“齐昭!”
“呃——”齐昭猛地抽了一口气,眼睛睁开一条缝。
谢临松了半口气:“能听见我说话吗?”
他嘴唇动了动,声音哑得不像话:“……听见了。”
“听清楚,现在不是休息的时候。”谢临手掌没撤,“外面那东西退了,但没死。你还记得它腹部的裂缝吗?”
齐昭慢慢点头,眼神有点散:“绿光……里面有心跳声。”
“对。”谢临继续输气,“你刚才说的‘七步封印,破则反噬’,是真的?”
“是真的。”齐昭喘了口气,“它想让我认主,变成守门人。可一旦封印破裂,反噬的是它自己……不是我们。”
老六插嘴:“那它为啥还要走第七步?明知道会反噬?”
“因为它没得选。”齐昭艰难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脑袋,“亡语说了……‘腹裂者,心藏虚影’……它的心不在头上,在裂缝里。那是假心,用来骗人的。”
白晓棠皱眉:“你是说,它故意让我们打那里?”
“不是骗。”齐昭摇头,“是陷阱变机会。它以为我们会怕,不敢动手。可我们打了,封印崩了,它自己遭殃。”
谢临听着,指尖在他眉心轻轻一点,画了个符。那符一闪即逝,钻进皮肤里。
“我封了你听亡语的通道一半。”她说,“省点力气,别让那些声音把你脑子搅烂。”
齐昭苦笑:“谢谢你啊……妈。”
谢临瞪他:“找打是不是?”
他咧嘴一笑,虽然脸色还是白的,但总算有了点活人气。
老六看着两人,小声嘀咕:“你们一个快昏过去了还在互损,另一个边救人边吵架……真是绝配。”
白晓棠噗嗤笑出声:“你不懂,这叫心理防御机制。”
“闭嘴。”谢临回头瞪她一眼,“谁跟你科普了?”
白晓棠耸肩:“我就说说嘛,我又没写论文。”
齐昭靠在石柱上,慢慢坐稳了。他抬手摸了摸耳朵,指尖沾了点血,看了看,又抹在裤子上。
“那根铜管……”他忽然看向老六,“别碰它,听见没?刚才那滴黑血,不是它自己流出来的。”
老六一愣:“啥意思?”
“是有人让它流的。”齐昭声音低下来,“或者……有东西在学你用仪器。你在改频率的时候,它也在学。”
老六脸变了色,下意识把手从背包上挪开。
白晓棠问:“会不会是异兽留下的意识片段?类似数据残留?”
“不是数据。”齐昭摇头,“是活的东西。它听得见亡语,也会模仿。”
谢临沉着脸:“所以它现在可能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
“不一定。”齐昭深吸一口气,“它只知道我们打了它的假心,不知道我们看穿了它是假的。只要它还觉得我们在找‘真心’,就会继续演。”
老六眼睛一亮:“那咱们就将计就计?假装还在找弱点,其实等它自己漏破绽?”
“聪明。”齐昭点头,“但它也不是傻子。我们得演得像点。”
谢临冷笑:“你们俩打算拿命演?”
“不用。”齐昭看向她,“你刚才输的真气,还能撑多久?”
谢临眯眼:“你想干嘛?”
“再来一次。”他说,“我要再听一遍亡语。这次我不全开通道,只放一条缝,听一句就行。”
“你疯了?”白晓棠直接反对,“刚救回来就要再去撞墙?你当自己是铁头娃?”
“我不是要去撞。”齐昭看着她,“我是要去钓鱼。”
老六懂了:“你是说……用你自己当诱饵,引它说话?”
“对。”齐昭点头,“它要是真以为我能被招安,一定会再喊我妈的声音。只要它开口,我就知道它在哪一层意识活动,就能找到真身位置。”
谢临沉默几秒,突然伸手掐住他脖子:“你要敢擅自行动,我现在就掐死你。”
齐昭咳了两声:“哎哟,疼疼疼……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呢嘛。”
“谁跟你商量?”谢临松手,“这事我说了算。你要听亡语,我给你护法。但只能十秒,超一秒都不行。”
“行。”齐昭答应得干脆。
白晓棠翻包拿出新针:“我再扎两针,帮你定神。”
老六也掏出备用铜片,焊了个简易屏蔽器:“我把周围电磁场搅乱,干扰它偷听。”
三人围成三角,谢临居中,一手搭齐昭肩,一手按他后背。白晓棠站左边,针在手。老六蹲右边,手里捏着个冒烟的小盒子。
“准备好了。”老六说。
谢临看着齐昭:“最后问你一遍,真要这么做?”
“不然等它恢复了再来杀我们?”齐昭笑了笑,“我可是守陵人最后的血脉,这点胆子都没有,还怎么关门?”
谢临没再废话,掌心一震,真气涌入。
齐昭闭眼,缓缓放开听亡语的通道。
一秒。
两秒。
耳边开始有杂音,像是风吹过坟地。
三秒。
童谣响起。
“月儿明,风儿静……”
齐昭身体一僵。
谢临立刻加大输出。
五秒。
声音变了,不再是母亲的嗓音,而是一个低沉男声:“归来吧,守门人……钥匙已现,门将开……”
七秒。
齐昭突然睁眼:“找到了!”
九秒。
他猛地抬手,指向大厅西北角那片塌陷的砖墙:“它真身藏那儿!裂缝后面有空腔!”
谢临立刻收功:“够了!”
齐昭整个人往后倒,被谢临一把捞住。
“呼……”他喘着气,“差点又被拖进去。”
白晓棠赶紧检查他脉搏:“还好,没脱力。”
老六盯着那堵墙:“西北角?那儿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
“现在有了。”齐昭指着地面,“你看砖缝,渗水了。可这里根本没水源。”
谢临站起身,桃木剑抽出一半:“它受伤了,正在修复。”
老六握紧工具包:“那咱们……是等它出来,还是主动拆墙?”
齐昭扶着石柱站起来,晃了两下,没倒。
他看向谢临:“你说呢?队长?”
谢临冷笑:“既然它想装死,那就让它死透点。”
她抬脚往前走了一步。
齐昭跟上。
白晓棠抓药瓶。
老六按下屏蔽器开关。
四个人朝那堵渗水的墙走去。
齐昭突然停下,抬头看了眼天花板。
一道细细的红线,正从裂缝边缘缓缓爬出,像血丝一样,朝着他们头顶延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