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的红线还在往下爬。
齐昭抬头看了两秒,突然抬脚往前冲:“动手!它要闭气了!”
谢临反应极快,桃木剑出鞘半截,手腕一翻就在地上划了个圈。三人跟着她脚步往里缩,齐昭最后一个跳进来,她指尖弹出一道朱砂符火,啪地贴在四人脚边。
“隐息符阵,憋住气。”她说完,自己先闭了嘴。
老六立刻把屏蔽器按到最大,滋啦一声冒烟,他手都没抖。白晓棠蹲下,三根银针插进砖缝,手指一捻,轻声说:“心跳频率变了,从每分钟四十跳到六十。”
“醒了?”齐昭低声问。
“不是醒。”白晓棠皱眉,“是……急了。”
谢临眼神一紧:“它知道我们盯上它了。”
齐昭摸了摸耳朵,血还在渗,但他没擦:“刚才那句‘归来吧’,是冲我来的。它以为我能被收编,所以不怕暴露位置。”
“那你呢?”谢临盯着他,“真动心了?”
“我要是动心,现在就该跪着唱童谣了。”齐昭咧嘴一笑,虎牙露出来,“但它不知道,我听的不是它说的话,是它藏不住的慌。”
老六忽然抬手:“墙根震机桩响了,左下角第三块砖在松动。”
“演的。”齐昭摇头,“它想让我们以为它要突围,其实是在等我们主动破墙。”
白晓棠冷笑:“还挺会心理战。”
“那就反向拿捏。”谢临站起身,咬破手指,在桃木剑刃上抹了道血痕,“老六,准备震墙。白晓棠,清瘴阵前置。齐昭——你负责听准它开口那一瞬。”
齐昭点头:“它一说话,我就知道它藏哪层意识里。”
“好。”谢临抬剑指向西北角,“三、二——”
话没说完,齐昭突然抬手:“等等!”
所有人静住。
他闭眼,耳道里血丝滑下来:“它在模仿……我娘的声音,但节奏不对。真声是‘月儿明,风儿静’,它是‘月儿——明,风——儿——静’,拖拍了零点三秒。”
白晓棠眯眼:“机器学习都做不到这么细。”
“不是机器。”齐昭睁眼,“是活物在学,但它没感情,复刻不了情绪波动。”
谢临冷笑:“那就好办了。”
她手腕一抖,血符飞出,啪地贴在墙上。
火光一闪。
墙面上浮出个扭曲人形,嘴巴开合,却没声音。
“看到了?”谢临低声道。
“看到了。”齐昭盯着那张脸,“但它不是投影,是障眼法。真身还在后面空腔里,没露头。”
老六掏出扳手:“我敲一下试试?”
“不行。”白晓棠拦住他,“震动太大会引发坍塌,咱们全埋里头。”
“那就让它自己漏馅。”齐昭突然提高嗓门,“喂!守门人不当,当孙子也行啊?你家主子陈九爷都快被人炖汤了,你还在这装大尾巴狼?”
没人回应。
但齐昭耳朵猛地抽痛,血流加快。
“来了!”他低吼,“它生气了!”
果然,耳边响起低语:“叛徒……血脉污者……不配执钥……”
声音阴冷,完全不像之前模仿的母亲。
“破绽了!”齐昭睁眼,“它用本体意识说话了!频率和墓道共鸣波一致!老六,敲墙根第三桩!”
老六抡起扳手就是一砸。
咚!
整面墙轰然裂开一条缝,腥风扑面,黑雾涌出。
“屏息!”谢临桃木剑横扫,七道雷印接连打出,轰在雾团中央。
黑雾被炸开瞬间,异兽轮廓显现,腹部裂缝大张,绿光暴涨。
“白晓棠!”谢临喊。
白晓棠早有准备,三只药瓶甩手掷出,啪啪啪连爆,清香弥漫。她指尖一划,血滴入地,经络网亮起微光。
“清瘴阵成!呼吸窗口十秒!”
谢临跃身而起,剑尖直指裂缝:“破邪!”
雷印轰入绿光,异兽仰头嘶吼,双足猛蹬地面。
“它要逃!”老六大叫,背包一掀,两具铜傀儡弹射而出,撞向异兽脚踝。
哐当!
异兽失衡前倾。
齐昭抓住机会,右手虎口撕裂,血画符咒凌空成型:“封!”
血符飞出,嵌入绿光中心。
“呃啊——!”
异兽发出非人惨叫,整个身躯剧烈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撕扯,最后轰然溃散,只剩一缕黑烟钻进墙缝深处。
现场安静下来。
齐昭腿一软,靠住石柱喘气。右手虎口血流不止,他拿衣服角随便擦了两下。
谢临收剑,脸色发白,额角全是汗。她走过来,一句话没说,掏出绷带直接给他包扎。
“疼吗?”她问。
“还行。”齐昭笑,“比小时候被师父打板子轻多了。”
“那你活该。”谢临拧了下他耳朵,“谁让你硬撑十秒以上?我明明说只能五秒。”
“五秒不够。”齐昭耸肩,“得听它骂完我才敢动手。”
老六蹲在地上捡铜傀儡碎片,摇头:“又报销两个。我爸要是知道我拿他留下的瑞士军刀焊这玩意,非从坟里爬出来揍我。”
白晓棠拿着试剂管检测地面残留黑雾,眉头越皱越紧:“这不是普通怨气。有细胞活性,像是……生物分泌物。”
“活的?”齐昭抬头。
“至少曾经是。”白晓棠收起试管,“而且能自我修复。它刚才不是被打散,是主动撤退。”
谢临看向那堵裂开的墙:“它退回去了。”
“对。”齐昭站直,“但它忘了件事。”
“啥?”
“它漏了血。”齐昭指着墙缝渗出的一滴黑液,“而且它怕震动。说明它的核心结构不稳定,受过重创。”
老六眼睛一亮:“你是说……它本来就有伤?不是我们打出来的?”
“有可能。”齐昭摸着玉佩,“说不定,它早就被人伤过一次。守陵人干的。”
谢临沉默片刻:“先别猜了。它退回去的地方,才是重点。”
众人顺着裂缝往里看。
墙后是个斜向下延伸的阶梯,漆黑一片,尽头隐约传来水滴声,还有金属摩擦的刮擦音。
“下去?”白晓棠问。
“必须下。”齐昭跨前一步,“它躲这儿不是偶然。这地方有东西,能护它,也能害它。”
老六背上工具包:“那我得提醒你们,我这屏蔽器最多撑二十分钟,再往后,电磁乱流我自己都拦不住。”
“够了。”谢临抽出桃木剑,“二十分钟,足够我们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白晓棠塞给他们每人一颗药丸:“含着,防毒雾反扑。”
齐昭把药丸放嘴里,没咽,嚼了两下:“味儿还不赖,薄荷加甘草?”
“闭嘴。”白晓棠推他一把,“再贫嘴给你扎一针。”
四人站成一排,面对破墙后的幽暗阶梯。
谢临走在最前,剑尖挑着一枚铜钱探路。
老六紧跟,手里握着信号表,指针微微晃动。
白晓棠居中,药瓶和银针随时待命。
齐昭断后,耳朵还在流血,但他竖着听。
刚迈下第一级台阶,他突然停住。
“怎么了?”谢临回头。
齐昭没回答,而是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下墙壁。
墙面湿漉漉的,但他摸到了一行刻痕。
他用血在掌心写了三个字:
门生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