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昭脚底的圆环还在发烫。
血顺着铜签往下滴，一滴一滴砸在符文上，发出“滋”的轻响。黑雾被逼退了一瞬，又迅速聚拢过来，像一层层裹尸布缠上来。
谢临一步跨到他身侧，桃木剑插地，左手一扬，翡翠扳指亮起一道青光，藏魂阵重新撑开，把四人圈在中间。
“别站太散。”她声音压得很低，“这地方吃人。”
老六蹲在地上，手抖得厉害，但还是拼命拧着探针的接头。保温杯从腰带上滑下来，“哐”一声落在地上，枸杞水洒了一地。
“完了完了……主板烧了……”他咬牙，“只能靠肉眼看路了。”
白晓棠一把拽过药包，撕开两瓶粉剂混在一起，往地上一撒：“先用镇魂散顶着！齐昭你怎么样？”
齐昭没说话，右手按着太阳穴，鼻血顺着嘴角流下来，他拿袖子一抹，继续盯着前方。
“它们在等我们往前走。”他声音沙哑，“不是怕我们，是想让我们……走进去。”
“谁？”谢临问。
“不知道。”齐昭喘了口气，“但刚才那句话不是亡语，是有人在故意传音。”
谢临眼神一紧：“能分辨方向吗？”
“不能。”齐昭摇头，“满脑子都是杂音，像一千个人同时说话。再听下去，我脑子会炸。”
白晓棠立刻掏出针包，翻出一支银针就要扎他后颈。
齐昭抬手挡住：“别封窍。我还得听。”
“你疯了？”白晓棠急了，“耳膜刚裂过，现在又出血，你是铁打的？”
“我是钥匙。”齐昭咧嘴一笑，带点血沫，“钥匙不听话，门就关不上。”
谢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只把桃木剑交到左手，右手搭上他肩膀。
一股暖流缓缓渗进来。
齐昭身子一僵：“你干嘛？”
“输点气给你。”谢临皱眉，“别废话，省点力气。”
“你消耗太大，待会打起来撑不住。”
“那就快点打完。”谢临松开手，“老六，前面还能走吗？”
老六已经把探针改装好，贴地扫了三米：“有路，碎石带，勉强能踩。但……左边墙根有动静，像是空的。”
“空的？”白晓棠泼了点荧光剂在墙上，绿光一照，墙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刻痕。
“这是‘囚’字。”她说，“倒着写的，一组一组，像是封印。”
齐昭眯眼：“不是封印，是警告。告诉后来的人——别进来，里面关的不是死人。”
话音刚落，地面猛地一沉。
“走！”谢临低喝，“贴墙，别踩中间！”
四人迅速贴着岩壁移动，脚步放得极轻。齐昭走在最前，每一步都先用铜签点地试探。他的虎口旧疤裂开了，血混着汗往下淌，但他没停。
“前面有柱子。”老六小声说，“林子似的，能藏人。”
“不止是藏人。”齐昭突然停下，“我听见了。”
“什么？”白晓棠问。
“脚步声。”齐昭闭眼，“不是一个人，是一队人。穿皮靴，列队走，像兵。”
谢临脸色变了：“守陵卫？”
“不像。”齐昭摇头，“他们身上有铁链声，脖子上挂着铃铛。是祭奴。”
“祭奴？”老六声音发虚，“那种被活埋陪葬的？”
“嗯。”齐昭睁开眼，“而且……他们刚醒。”
话音未落，地面红光骤闪！
符文全亮，像一张巨大的网瞬间激活。
“糟了！”谢临暴喝，“结阵！”
她一脚踹向最近的石柱，桃木剑横扫一圈，青光炸开，硬生生在红光网中撕出一块安全区。白晓棠甩出三枚药雷，绿焰腾起，暂时压制住左侧涌来的黑影。
老六扑到一根柱子后，手忙脚乱架起机关弩：“来了来了！正面！三个！五个！操，十多个！”
齐昭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见了。
土里钻出来的不是骷髅，是披着破烂黑袍的人形，脸腐得只剩骨头，眼睛却红得发亮。手里拎着锈刀，走路一瘸一拐，但速度极快。
“别让它们碰皮肤！”齐昭吼，“沾上怨气会烂到骨头！”
他拔出三支铜签，迎面冲上去。
第一具邪物挥刀劈来，齐昭侧身躲过，铜签点地借力跃起，一脚踹在它胸口，咔嚓一声踩断肋骨。第二具从侧面扑来，他反手一签扎进它手腕，铜签穿骨而过，钉在地上。
“老六！关节！”他大喊。
老六早就准备好了，机关弩“嗖嗖”连发，朱砂铜钱精准钉入邪物膝盖、肘部。那东西动作一僵，齐昭趁机一记扫腿踢飞。
“左边包抄！”白晓棠尖叫。
谢临旋身而起，桃木剑划出半圆，雷火符炸开，轰得三具邪物倒飞出去。她落地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齐昭一个箭步冲过去，伸手把她拽回来。
“谢大小姐，你要是摔了，我可不背你。”
“少贫。”谢临喘着气，“你鼻子还流血呢。”
“习惯了。”齐昭抹了把脸，“倒是你，藏魂阵快撑不住了吧？”
谢临没答，只是把桃木剑握得更紧。
老六躲在柱子后，右手义肢冒烟了，但他还在调机关：“齐昭！后面！又出来一堆！”
齐昭回头，瞳孔一缩。
土里不断冒出黑影，越来越多，像潮水一样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有的只剩半边脸，有的脖子扭曲成怪异角度，全都沉默着，一步步逼近。
“它们不怕雷火。”谢临咬牙，“再这么耗下去，我们会被拖死。”
“那就别耗。”齐昭冷笑，“你们掩护我三秒。”
“你要干嘛？”白晓棠问。
“关门。”齐昭把三支铜签全叼在嘴里，双手合十，猛地割破掌心，血顺着指缝流下。
他低声道：“守陵步，第三式——踏血引煞！”
话音落，他往前冲。
谢临立刻会意，桃木剑一挥，雷火轰向右侧，硬生生开出一条路。白晓棠抛出两枚药雷，毒雾弥漫，逼退左侧敌人。老六机关弩连射，替齐昭清出正面路径。
齐昭冲进邪物群中，一脚踩上一具尸体的肩，借力跃起，双手拍地。
血掌印落在符文中央。
“给我——定！”
嗡——
整片地面震了一下。
所有邪物动作一滞。
符文红光开始逆转，由外向内收缩。
“成功了？”老六瞪眼。
“没。”齐昭趴在地上，咳出一口血，“只能压十秒。”
“够了。”谢临冲上前，一把将他拽回阵中，“白晓棠，补粉！老六，盯住四周！”
白晓棠迅速撒出最后一把镇魂散，绿粉落地，形成短暂屏障。老六探针扫过地面，突然脸色大变。
“地下……在动。”
齐昭抬头。
远处黑暗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不是杂乱无章，是列队行进，像军队操练。
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齐昭抹掉嘴角血迹，慢慢站起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铜签。
他轻声说：“真正的守陵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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