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妃的刁难

殿门打开的瞬间，庭院内的喧嚣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门口那道身影上。

江不眠依旧穿着那身刺目的血色祭服，宽大的袖摆和裙裾在傍晚的微风中轻轻拂动。她没有佩戴任何首饰，长发也只是用一根简单的布带束在脑后，脸色因连日的折腾而显得有些苍白。但她的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这群来势汹汹的人，不过是庭院里的几块石头。

这份超乎寻常的镇定，让原本气势汹汹的丽妃和她身后的宫人都为之一怔。

丽妃上下打量着江不眠，眼中闪过毫不掩饰的嫉妒与轻蔑。她本以为会看到一个惊慌失措、或是凭借妖媚容颜蛊惑君心的女子，却没想到是这般……清冷孤高的模样。

“你就是那个祭品？”丽妃扬起下巴，语气倨傲，带着天然的优越感。

江不眠微微颔首，算是行礼，语气不卑不亢：“民女江不眠，见过丽妃娘娘。” 她不确定宫规，但维持基本的礼貌总不会错。

“民女？”丽妃嗤笑一声，莲步轻移，走到江不眠面前，尖锐的护甲几乎要戳到她的脸上，“一个本该流血祭天的卑贱之人，也配在陛下面前妖言惑众，也配住进这揽月殿？说！你用了什么妖法蒙蔽了陛下！”

刺鼻的香粉味扑面而来，江不眠几不可查地蹙了下眉，稍稍后退半步：“娘娘慎言。陛下圣心独断，民女不过是陈述事实，何来蒙蔽之说？祭坛之上，百官见证，乃是上天显露神迹，止杀兴邦。”

“神迹？呵！”丽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谁知道是不是你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国师大人修行数十载，也未曾轻易请下神迹，凭你也配？”

她绕着江不眠走了一圈，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在她身上舔舐，试图找出破绽。“本宫看你就是妖孽附体！留你在宫中，必生祸患！来人——”她厉声喝道，“给本宫搜！看看这妖女身上到底藏了什么邪物！”

她身后的两名健壮嬷嬷立刻应声，面露凶光地朝江不眠逼近。

小顺子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挡在江不眠身前，躬身道：“丽妃娘娘息怒！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打扰江姑娘，更不得擅动殿内之物。还请娘娘莫要让奴才为难。”

“狗奴才！滚开！”丽妃怒极，扬手就要朝小顺子脸上掴去。

“娘娘！”江不眠的声音陡然提高，清冷的目光直射丽妃，“搜身可以。”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丽妃扬起的手也僵在半空。

江不眠推开身前的小顺子，坦然地看着丽妃：“娘娘怀疑民女身藏邪物，搜一搜，以证清白，本也无可厚非。”

丽妃狐疑地看着她，不信她会如此顺从。

江不眠话锋一转，语气却带上了几分凌厉：“不过，娘娘需想清楚。民女如今是陛下亲口下令安置于此的人。娘娘今日若搜不出什么，便是公然违抗圣意，污蔑于民女。不知在陛下心中，是无端生事、藐视皇权的妃嫔重要，还是他这个刚刚‘顺应天意’赦免的‘神谕示现者’更重要？”

她刻意加重了“神谕示现者”几个字。

丽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仗着家世和几分宠爱，在宫中跋扈惯了，但并非全然无脑。江不眠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她头上。陛下今日在祭坛上的态度明确，若是搜不出实证，自己确实不占理，反而会惹得陛下不快……

江不眠将她的犹豫看在眼里，继续施压，语气却放缓了些：“娘娘，民女无意与宫中任何人为敌。今日之事，或许只是娘娘听闻谣言，关心则乱。若娘娘此刻带人离开，民女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在给丽妃台阶下。

丽妃死死地盯着江不眠，胸口剧烈起伏。她身后的嬷嬷也不敢再动，看向丽妃，等待指示。庭院里的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半晌，丽妃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好一张利嘴！本宫今日就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暂且放过你！”

她狠狠瞪了江不眠一眼，眼神怨毒：“我们走！”

说罢，带着一群心有不甘的宫人，悻悻离去。

看着那玫红色的身影消失在宫道尽头，江不眠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后背也渗出了一层细汗。她是在赌，赌丽妃不敢真的把凌烨的旨意踩在脚下，赌她对自己的“神迹”尚有几分忌惮。

小顺子转过身，对着江不眠深深一揖，语气比之前真诚了许多：“多谢姑娘为奴才解围，也……多谢姑娘顾全大局。” 他明白，若是刚才真的冲突起来，无论结果如何，他这个负责看守的奴才都难逃干系。

江不眠摆了摆手，有些疲惫：“不必谢我，我只是在自保。” 她顿了顿，看向小顺子，“这位丽妃娘娘，似乎很得圣心？”

小顺子犹豫了一下，低声道：“丽妃娘娘是镇国公的嫡女，性子是急了些，但陛下……平日对她确有几分宽容。”

镇国公之女？难怪如此跋扈。江不眠默默记下。这后宫，果然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她转身走回殿内，目光落在桌上那块诡异的木牌和几本书籍上。丽妃的刁难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风浪，还在后面。凌烨的试探，国师的敌意，扑朔迷离的身世……她必须尽快弄清楚手腕印记和这些能量物体的秘密，才能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真正站稳脚跟。

夜色渐浓，揽月殿内烛火摇曳。

江不眠拿起那本《巫族秘闻残卷》，就着灯光，仔细研读起来。知识的海洋，才是她最强大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