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规律的叩击声不算响亮,却像直接敲在心脏上,震得人神魂发颤。周围的空间如同投了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扩散,墙壁、地板、天花板的轮廓开始模糊扭曲,像是信号不良的影像。顾言深那句直指核心的质问,在这突如其来的异变前被暂时搁置。他眼神一凛,瞬间将洛棠拉到身后,周身数据流隐现,进入全面戒备状态。
“是什么?”洛棠压低声音,口袋里的钥匙微微发烫,不似警告,更像一种共鸣。
“不知道,”顾言深紧盯着波动最剧烈的玄关方向,“但绝不是‘它’的风格。‘它’偏爱无声的渗透和抹除,而非这种宣告式的登场。”
叩击声停了,空间涟漪却在玄关处凝聚旋转,形成一个水银般的漩涡。漩涡中心光线扭曲,其后不是庭院,而是一片混沌的、流动着色彩与符号的虚空。
一道修长的身影自漩涡中迈步而出。他穿深灰色复古西装,手持乌木手杖,顶端镶嵌着不断变换形状的透明晶体。面容俊雅,看不出年龄,嘴角噙着温和却疏离的笑意,眼神清澈得仿佛能洞悉一切。
“晚上好,两位迷途的旅客。”他微微欠身,动作优雅得像中世纪贵族,语调舒缓,“希望没打扰到二位的深度交流。”他的目光在两人间流转,最后定格在洛棠身上,笑意加深,“尤其是您,尊敬的‘编织者’洛棠小姐。看到您初步整合了自身‘碎片’,真令人欣慰。”
“你是谁?”顾言深上前半步,将洛棠完全挡在身后,声音冰冷。
“失礼了。”来人用手杖轻点地面,清脆的叩击声与之前的敲门声如出一辙,“在下是‘档案馆’的守门人,你们可以叫我‘艾洛斯’。负责维护各叙事层面的基本秩序,偶尔为特殊‘旅客’提供指引。”
“档案馆?”洛棠从顾言深身后探出目光,满心惊疑——又一个新势力?
“一个存放无数故事起点与终点的地方。”艾洛斯耐心解释,像在介绍普通图书馆,“也包括您笔下这个略显活泼的小世界。”他看向洛棠,眼神微妙,“您之前的‘烂尾’和‘非法登陆’,给我们添了不少麻烦。”
“非法登陆?”洛棠抓住这个词。
“正常流程中,造物主意识不会直接降格融入作品。”艾洛斯挑眉,“您的情况更像意外事故,不仅扰乱了这里的叙事流,还引来了‘清理程序’的过度关注,甚至可能波及相邻叙事层面。”温和的语气里,藏着沉甸甸的分量。
“你是来‘清理’我们的?”顾言深指尖凝聚数据流,蓄势待发。
“不不不,”艾洛斯摆手,笑容无奈,“我是‘守门人’,不是‘清道夫’。职责是观察、记录,必要时引导。”他看向洛棠,神色严肃,“您融合‘镜像碎片’,证明有稳定叙事流的潜力。但要摆脱‘清理程序’、修复世界,得找到‘叙事之核’。”
“那是什么?”
“每个世界诞生的纯粹原点,故事衍生的根基。可能是概念、物品、记忆,或是一个人。”艾洛斯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顾言深,“找到它,您才能获得重写规则的‘权限’,而非现在这种不稳定的‘干扰能力’。”
就在这时,手杖顶端的晶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艾洛斯脸色微变:“啧,来得真快。”
整个洛宅剧烈震动,墙壁如玻璃般裂开蛛网般的裂痕,后面是翻滚着毁灭气息的乱码洪流!
“‘清理程序’的主力到了!”艾洛斯语速加快,将手杖插入地面,银色光环迅速展开,勉强抵御空间崩溃,“去找‘徘徊者’墨尘,他知道‘叙事之核’的线索!他在……”
话被震耳欲聋的碎裂声打断!客厅落地窗连同一面墙轰然崩塌,外面不是街道,而是那只熟悉的幽蓝数据巨眼,冰冷的视线瞬间锁定光环中的三人!
艾洛斯闷哼一声,光环剧烈闪烁。他回头对洛棠和顾言深大喊:“走!通过漩涡去‘档案馆’!快!”
顾言深拉着洛棠冲向水银漩涡。跃入前,洛棠回头,看到艾洛斯独自面对巨眼,他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小心……叙事故障……”
下一秒,乱码洪流吞噬了艾洛斯,也淹没了洛宅。两人被卷入漩涡,坠向未知的“档案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