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府。
琉璃瓦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朱红的廊柱雕刻着繁复的蟠龙纹样。
一切都和往日一样富丽堂皇。
唯独少了人声。
往日里门庭若市的府邸,如今静得能听见风吹过竹叶的沙沙声。
李泰坐在一张紫檀木的棋盘前,手中捏着一枚黑子。
啪。
他将棋子重重拍下,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书房里回荡。
棋盘上,黑子已将白子围杀得片甲不留,再无半分生机。
可他的脸上,没有半分胜利的喜悦。
只有一片阴沉的死寂。
他输了。
在另一张更大的棋盘上,他输得一败涂地。
“殿下。”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总管太监赵福全走了进来,他的脸上还带着伤,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
在大理寺,他吃了不少苦头。
李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死死地盯着棋盘。
“说。”
“派去处理崔大的人,都折了。”
赵福全的声音透着恐惧和不解,“不是折在大理寺手里。”
李泰的眉梢动了一下。
“是……一群地痞流氓。”
赵福全的声音更低了,“我们的人刚到城南破庙,就被上百个乞丐和地痞围攻。
他们像是疯了一样,不要命地冲上来,只为抢钱。”
“钱?”
“对,不知是谁放出的消息,说崔大身上藏着一袋金子。”
李泰捏着棋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他想起了那个女人,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向他讨要崔大下落的样子。
当时他只觉得她天真,以为能从他手里救人。
他随手给了她一个假地址,一个他早已布下天罗地网的陷阱。
他等着她的人,或者李治的人,一头撞进去,然后被他的人悄无声息地处理掉。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
她根本没派自己的人去。
她用他给的金子,雇了全长安城最卑贱、最贪婪的亡命之徒。
她用人性中最原始的贪欲,做了一把刀。
一把连他都预料不到的,来自阴沟里的刀。
这把刀,精准地捅进了他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布局里。
让他的杀手,和那群疯狗,在泥潭里互咬。
而大理寺的官兵,不过是最后那个轻松收拾残局的渔翁。
李泰缓缓地,将手中的黑子放回棋盒。
他终于抬起头,看向赵福全。
“那个女人……伍元照。”
他的声音很轻,却让赵福全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
“你把我们与她接触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字,都原原本本地说一遍。”
赵福全不敢怠慢,立刻从头说起。
从第一次在宫宴上,李泰注意到她开始。
到后来派人试探,许以贵妃之位。
再到利用采蘋之事,让她去监视晋王。
最后,是她在殿前,向他索要崔大的下落。
李泰静静地听着。
他像一个局外人,在听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故事里的那个魏王,是何等的自负,何等的愚蠢。
他以为自己是执棋者,将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
他以为伍元照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温顺,聪明,还有几分姿色。
只要稍加引诱,便会为他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