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室外的红灯,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烤着等待者的心。整整八个小时,婉茹滴水未进,只是怔怔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要将它望穿。昊天站在她身侧,如同一座沉默的山,他的肩膀承接了她几乎全部的重量,也承接了她无法言说的恐惧。
当那盏象征生死界限的红灯终于熄灭,当主刀的美国专家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出来,摘下口罩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时,婉茹浑身一软,险些栽倒在地。昊天紧紧揽住她,听到医生用带着口音的中文说:“手术很成功,肿瘤被完整切除。接下来,就看孩子的恢复和后续治疗了。”
那一刻,巨大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婉茹,她埋在昊天胸前,失声痛哭。这一次的泪水,不再是绝望的苦咸,而是劫后余生的甘甜。昊天拥着她,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从未示弱的男人,眼眶也湿润了,他俯下身,轻轻吻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珍重而虔诚。
小宇被转入无菌隔离病房观察。隔着厚厚的玻璃,看着儿子身上虽然依旧插着管子,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灰败,呼吸也平稳了许多,婉茹的心,才一点点落回实处。
昊天在医院附近的长租酒店式公寓安顿下来,几乎将办公室搬到了这里。他不再像以前那样,用强势的命令安排一切,而是会轻声询问婉茹的意见:“专家建议下周开始新一轮的靶向治疗,你觉得呢?”“小宇今天可以吃一点流食了,要不要试试你熬的米汤?”
这些细微的改变,婉茹都看在眼里。他们之间,那层横亘了五年的坚冰,在共同面对生死的考验中,正在悄然融化。
这天傍晚,小宇睡着后,昊天推掉了所有应酬,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客厅。婉茹正蜷在沙发上看小宇以前的照片,柔和的灯光洒在她身上,勾勒出宁静的侧影。
昊天在她身边坐下,将牛奶递给她,沉默了片刻,才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婉茹,我们结婚吧。”
婉茹端着杯子的手微微一颤,牛奶险些洒出来。她抬起头,撞进昊天深邃的眼眸里,那里没有半分玩笑,只有沉甸甸的真诚和期待。
“我不是因为小宇,也不是因为责任或愧疚。”他握住她的手,指尖温热,“是因为我爱你。五年前爱,现在更爱。失去过你一次,我不能再冒任何风险。我想给你一个名分,一个堂堂正正站在我身边的身份,一个受法律保护的家。”
婉茹的心被巨大的暖流包裹,几乎要窒息。这是她期盼了多久的誓言?可理智却让她迟疑。“你母亲那边……”
“我已经处理好了。”昊天语气坚定,“我把我名下大部分非核心资产做了信托,受益人是小宇和你。顾氏集团的职务,我也已经递交了辞呈。现在,我只是顾昊天,一个想娶沈婉茹为妻的普通男人。”
婉茹震惊地看着他。为了她,他竟然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商业帝国?!
“别这么看着我。”昊天苦笑一下,“这五年,我坐在那个位置上,并没有感到真正的快乐。直到你们母子回到我身边,我才觉得人生有了温度。财富和权势,如果无法守护最重要的人,那将毫无意义。”
他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并不是奢华的钻戒,而是一枚样式简单却温润光洁的羊脂玉戒指。“这是我外婆留给我母亲的,她说,要传给顾家真正的媳妇。婉茹,你愿意吗?”
没有盛大的仪式,没有众人的见证,只有窗外台北市的万家灯火作为背景。婉茹看着那枚承载着岁月和认可的玉戒,看着眼前这个为她放弃一切的男人,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但这一次,她的嘴角是上扬的。
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点了点头。
昊天小心翼翼地将戒指戴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他执起她的手,在那温润的玉石上印下深深一吻,然后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就在这温情弥漫的时刻,昊天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是特助打来的。他本想挂断,婉茹却示意他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特助焦急的声音:“顾总,不好了!林小姐不知从哪里得到了小宇少爷的病历细节,联系了几家八卦周刊,暗示沈小姐是用孩子作为筹码,逼您上位,还质疑孩子的身份……消息可能明天就会见报!老夫人那边似乎也默许了……”
昊天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眼神锐利如刀。他安抚地拍了拍婉茹的背,对着电话冷声道:“压住所有消息。另外,以我的名义,立刻发布两份声明:第一份,我顾昊天与沈婉茹女士不日将举行婚礼的喜讯;第二份,我的律师团队将对任何诽谤我妻子和儿子名誉的行为,追究到底。”
挂了电话,他看向婉茹,眼中带着歉意和更深的坚定:“对不起,还是让你卷入这些是非。”
婉茹却摇了摇头,靠在他怀里,看着手指上那枚象征着承诺与归属的玉戒,轻声道:“以前我总是逃避,躲藏,以为退让就能换来平静。但现在我明白了,只要和你在一起,风雨就不会停。既然躲不过,那我们就一起面对。”
她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勇敢,如同破茧而出的蝶,终于展开了湿漉漉却坚定的翅膀。
“这一次,我不会再躲了。”
窗外的夜色依旧深沉,但相拥的两人心中,却亮起了一盏足以驱散所有阴霾的灯。破茧的过程固然痛苦,但为了迎向光明,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