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室透手中的咖啡杯仿佛因为手滑突然脱手,深褐色的液体连同沉重的陶瓷马克杯,直直地朝着鸩酒的脸部砸去!这一下又快又急,带着风声,若是被砸中,绝非疼痛那么简单。
几乎是本能,面对袭向面门的物体,任何经过训练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格挡或闪避。
然而,鸩酒的反应截然不同。
他像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傻了,身体猛地一僵,瞳孔在瞬间急剧收缩,里面充满了纯粹的、未经过滤的惊惧。他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反击的动作,反而是那杯他原本捧着的温水,因为过度的惊吓而从手中滑落,“啪嚓”一声脆响,玻璃杯在地板上碎裂开来,水花四溅。
而那个飞向他的咖啡杯,则因为他僵直身体带来的微小位移,“哐当”一声砸在了他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咖啡渍迅速晕开一片狼藉。
鸩酒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力气,向后缩进沙发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那双受惊鹿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安室透,仿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攻击自己。
“抱歉!手滑了。”安室透立刻起身,脸上带着真实的(至少看起来是真实的)歉意和一丝懊恼,“你没受伤吧?吓到你了?”他快步上前,先是迅速检查了一下鸩酒的情况,确认他没有被咖啡杯或飞溅的玻璃碎片伤到,然后才去处理沙发和地上的狼藉。
他的动作流畅而自然,完美的演技无懈可击。
鸩酒似乎过了好几秒才缓过神,他用力摇了摇头,声音带着惊魂未定的颤抖:“没……没有。我、我只是……吓了一跳。”他看着安室透忙碌收拾的背影,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冷意。安室透的动作太快了,那绝不是普通人的反应速度,更像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格斗家。这场“意外”,果然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试探。
安室透背对着鸩酒,擦拭着地板上的水渍,眉头微微蹙起。反应测试通过了——九条夜表现出的,是纯粹的恐惧而非训练有素的防御。这符合他“受害者”的人设。但是……
一切都太合理了。合理的恐惧,合理的失措,甚至连打翻水杯都那么合乎逻辑。可不知道为什么,安室透心中那一点疑虑并未完全消散。是错觉吗?在杯子脱手的那个瞬间,在鸩酒瞳孔收缩的同一刻,他似乎捕捉到了一种极其短暂的东西,那不是恐惧,而是……一种近乎冷酷的、飞速计算的眼神,快得让他几乎以为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他将碎玻璃片倒入垃圾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这个九条夜,究竟是纯洁无瑕的白纸,还是一张伪装得极其高明的、深不见底的黑纸?
他转过身,脸上重新挂上安抚性的笑容:“没事就好,是我太不小心了。”
而鸩酒,依旧蜷缩在沙发上,用那双湿润而惊惶的眼睛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