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草原的旱季带着灼人的热浪,风卷着沙砾掠过金合欢树,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无数细密的鼓点在远处敲动。
皎黯坐在越野车的副驾驶座上,看着窗外不断倒退的稀树草原,手里摩挲着琉璃筝的琴弦。翠绿的琉璃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琴身的缠枝莲纹时不时亮起微光,像是在感应着什么。自离开双龙寺后,这把琴就变得格外活跃,尤其是在靠近草原深处时,琴弦总会发出低沉的共鸣,像在回应某种遥远的呼唤。
「‘雷鼓’应该就在前面的红土部落。」鹿敛雾握着方向盘,视线扫过车载地图——那是琉璃筝投射出的全息影像,地图中央的红土部落标记旁,画着个巨大的鼓形符号,符号边缘缠绕着闪电状的线条,「据说那鼓是用千年古木掏空制成的,鼓面蒙着某种巨兽的皮,敲击时能引来雷雨,所以叫‘雷鼓’。」
他的话音刚落,远处的天际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紧接着传来沉闷的雷声,明明是晴朗的旱季,却凭空生出了雷暴的征兆。
「是‘雷鼓’在呼应我们。」皎黯低头看着琉璃筝,琴弦的共鸣越来越急促,缠枝莲纹的绿光与天际的闪电遥相呼应,「它好像很着急。」
越野车在红土部落的入口停下。部落外围竖着一圈图腾柱,柱顶雕刻着兽头,兽嘴大张,里面嵌着圆形的石块,风穿过石孔,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远古的号角在吹奏。一个裹着红色披风的老人站在图腾柱旁,手里拄着根雕刻着雷纹的木杖,看见他们下车,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外来的乐者?」老人的声音沙哑,带着草原特有的厚重感,「雷鼓在沉睡,不欢迎带杂音的人。」
鹿敛雾举起长号「裂风」,对着天空吹奏了一段模仿雷声的旋律——先是低沉的闷响,渐渐变得高亢,最后化作一串清脆的颤音,像雷雨过后的第一缕阳光。音波撞在图腾柱上,柱顶的石块发出共鸣,竟与长号的旋律完美融合在一起。
老人的眼神缓和了些:「看来你们能听懂大地的声音。」他转身往部落里走,「跟我来,雷鼓在圣树底下,但你们要先通过‘声纹试炼’,否则进不了圣林。」
红土部落的内部比想象中更整洁,圆形的泥屋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红土广场周围,广场中央矗立着一棵巨大的猴面包树,树干粗壮得需要十几人合抱,树冠遮天蔽日,投下大片阴凉。树下围着一群部落青年,正随着某种节奏跺脚,地面的红土被震得微微发颤,形成天然的鼓点。
「这是‘地鼓’。」老人指着青年们的动作,「我们部落的祖先说,大地本身就是一面鼓,用脚敲击大地,能唤醒沉睡的力量。」他指了指猴面包树后方的密林,「圣林就在里面,试炼的入口在那片石林。」
石林由数十块巨大的红岩石组成,石块的排列方式极其诡异,缝隙间流淌着淡紫色的光,像有声音在石缝里凝固成了实质。最中央的那块岩石上,刻着个与地图上相同的雷鼓符号,符号下方写着一行古老的文字,经琉璃筝的绿光翻译后,显示为:「杂音止,雷音生,双声和,石门开。」
「又是‘双声’?」皎黯皱眉,想起在双龙寺与林薇薇的对峙,「这次不会也有陷阱吧?」
鹿敛雾摸了摸下巴,突然笑了:「就算有陷阱,我们也能应付。上次的合奏不是挺默契的吗?」他拿起长号,对着石林吹奏了一段轻快的旋律,「试试用‘夜祷’和‘裂风’的共鸣?」
皎黯深吸一口气,取出「夜祷」。黑琴的琴弦在石林的光线下泛着红光,与长号的金色旋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温暖的光带,朝着中央的岩石飞去。
光带落在雷鼓符号上的瞬间,石林突然剧烈震动起来,石缝里的紫光变得狂暴,化作无数尖锐的音波,像针一样刺向他们——那是林薇薇的「晶蝶」声纹!
「果然有陷阱!」鹿敛雾迅速调整长号的音调,吹出一段厚重的低音,形成屏障挡住音波,「她竟然能远程操控声纹!」
紫光中浮现出林薇薇的虚影,她抱着银色的「晶蝶」,脸上挂着得意的笑:「皎黯,没想到吧?‘晶蝶’的声纹能附着在任何音契琴的共鸣上,只要你们试图激活雷鼓,就会触发我的陷阱。」她的虚影拨动琴弦,尖锐的音波变得更加密集,「放弃吧,雷鼓是秦曼大人的,你们根本拿不到!」
皎黯的指尖在「夜祷」的指板上快速跳跃,清越的旋律像把利剑,试图劈开音波的攻击。但「晶蝶」的声纹极其狡猾,总能模仿「夜祷」的音调,扭曲成刺耳的噪音,干扰她的节奏。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皎黯额角渗出细汗,「她在消耗我们的力量!」
鹿敛雾突然凑近她,大声道:「用琉璃筝!它能净化扭曲的声纹!」
皎黯立刻会意,将琉璃筝横放在膝盖上,指尖拨动翠绿的琴弦。清冽的筝音如同甘霖,瞬间浇灭了狂暴的紫光,那些尖锐的音波在筝音中渐渐消散,露出原本温和的声纹——那是红土部落的「地鼓」节奏,沉稳而有力。
林薇薇的虚影发出一声尖叫,像被净化的声纹灼伤,变得越来越淡:「不可能……琉璃筝怎么会……」
「因为你不懂真正的共鸣。」皎黯的声音平静而坚定,「音乐不是用来攻击的武器,是用来连接万物的桥梁。」她同时拨动「夜祷」和琉璃筝的琴弦,两种旋律与鹿敛雾的长号声融合在一起,形成一段包含小提琴、长号与古筝的三重奏,既有草原的辽阔,又有东方的灵动。
三重奏的旋律撞在中央的岩石上,雷鼓符号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光。石林开始缓缓移动,露出一道通往圣林的石门,门后传来阵阵沉闷的鼓声,像是「雷鼓」在回应他们的呼唤。
林薇薇的虚影彻底消散前,留下一句怨毒的诅咒:「你们等着,秦曼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
石门完全打开后,老人走到他们面前,眼神里充满了敬畏:「果然是被音契琴选中的人。」他递给皎黯一块红色的石头,石面上刻着雷纹,「这是‘雷心石’,能增强雷鼓的力量,也能保护你们不受声纹陷阱的干扰。」
走进圣林,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草木气息。深处的空地上,果然放着一面巨大的鼓——鼓身是深褐色的千年古木,表面布满了天然的雷纹,鼓面蒙着暗金色的兽皮,边缘镶嵌着十二块圆形的玉石,玉石里流动着闪电状的光。
「这就是‘雷鼓’。」鹿敛雾走上前,伸手轻轻触碰鼓面,兽皮传来温热的触感,像是有生命在里面跳动,「比想象中更有活力。」
就在他的手离开鼓面的瞬间,雷鼓突然自己发出一声轰鸣,声浪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周围的树叶簌簌作响。十二块玉石同时亮起,在半空组成一个圆形的光阵,光阵中浮现出一张新的地图,标记着下一把音契琴「风笛」的位置——苏格兰的高地荒原。
「看来下一站是苏格兰。」皎黯收起雷心石,突然注意到雷鼓鼓身的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十三琴聚,归墟之门再现,声骸王余孽未清,当心‘内鬼’。」
「内鬼?」鹿敛雾的脸色沉了下去,「难道守琴人组织里还有秦曼的卧底?」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林薇薇的背叛已经是个警告,现在又出现「内鬼」的提示,说明他们的身边可能隐藏着更大的危机。
圣林外传来部落青年的欢呼声,他们的「地鼓」节奏与雷鼓的轰鸣遥相呼应,形成一片欢乐的声浪。但皎黯和鹿敛雾却没什么心情庆祝,雷鼓的轰鸣中,他们仿佛听到了某种危险的预兆,像暴风雨来临前的第一声闷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