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没有任何嘲讽,没有质疑,甚至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试图理解的努力。
苏新皓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看向朱志鑫,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
朱志鑫没有看他,依旧目视前方,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格外冷硬,但紧抿的唇线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重复了一遍,像是在陈述一个刚刚得出的、至关重要的结论:
“是因为这个。”
不是质问,不是追责,而是……将苏新皓所有的反常,所有的尖刺,都归因于了这个石破天惊的事实。他理解了那份敌意的来源,理解了那绝望之下的挣扎。
这一刻,苏新皓一直紧绷的、用以自卫的硬壳,轰然碎裂。
他没有得到解决方案,没有听到任何承诺,甚至没有得到一句明确的安慰。
但朱志鑫这句近乎逻辑推理得出的、平淡无奇的话,却像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照进了他冰冷绝望的深渊。
他知道了。
不疑惑吗?
他可是alpha诶!他自己也是alpha!
这不亚于人类还未分化之前,男人也能生孩子的冲击力。
他没有厌恶,没有逃避,他甚至……试图理解。
滚烫的泪水终于冲破了防线,顺着苏新皓的脸颊无声滑落。但他没有再压抑,只是偏过头,重新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黑暗,任由泪水流淌。
秘密已经揭开。最坏的后果似乎尚未降临。
而前路,依旧未知。但车厢内令人窒息的坚冰,似乎在那一刻,裂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梭车内的空气,在苏新皓那石破天惊的坦白后,陷入了一种粘稠的、充满未知的寂静。朱志鑫没有再开口,只是沉默地驾驶着车辆,驶向管理局那如同巨兽般蛰伏在夜色中的轮廓。他的侧脸线条依旧冷硬,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紧抿的唇线和偶尔快速扫过苏新皓的、带着复杂计算意味的眼神,泄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苏新皓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身心俱疲。秘密宣之于口的瞬间,带来的是虚脱般的空白,紧随其后的,则是更深的茫然与一丝隐秘的、等待审判的不安。朱志鑫会怎么做?上报?还是……
车辆缓缓驶入管理局地下车库,停稳。引擎熄灭,寂静重新笼罩下来。
朱志鑫解开车锁,却没有立刻下车。他转过头,目光第一次如此直接、如此专注地落在苏新皓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了平日里的冰冷对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近乎审视的凝重。
“这件事,”朱志鑫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医疗部那个医师?”
苏新皓睁开眼,对上他的目光,声音还有些沙哑:“只有首席医师看过初步报告……我拷贝后删除了记录。还有……之前收到过一条匿名警告,让我注意安全,勿信医疗部常规渠道。”
朱志鑫的眉头立刻锁紧。匿名警告?事情比想象的更复杂。
“我知道了。”他简短地回答,没有追问细节,而是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从现在起,这件事,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所有后续检查、监测,我会安排绝对可靠的渠道。”
苏新皓怔住了。他预想了朱志鑫的各种反应,唯独没料到是这种……直接揽下所有责任的姿态。
“你……”苏新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打断。
“孩子的事,”朱志鑫的目光落在他依旧平坦的小腹上,那里覆盖着他的外套,他的眼神有一瞬间极其复杂的闪烁,包含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初具雏形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理解的责任感,“它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措辞,声音比刚才更低了一些,却异常清晰:“但最终的决定权,在你。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我会负责解决所有后续问题,包括……《生存法典》的压力。”
苏新皓彻底愣住了。他听懂了朱志鑫的潜台词——如果苏新皓最终决定不要这个孩子,朱志鑫会动用一切手段,甚至可能包括对抗管理局那铁一般的律法,来承担“叛族”的罪名,保全他。
这完全超出了苏新皓对朱志鑫的认知。这个一向以效率和秩序为最高准则的男人,此刻却将他的意愿,置于铁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