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志鑫凝视着他,几秒钟的沉默后,他冷硬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一下,眼底深处那一直紧绷的什么,悄然落地。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不是去碰苏新皓,而是轻轻拂去了落在那昏迷孩子头发上的一块碎屑。
然后,他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重若千钧。
这一刻,在弥漫着硝烟和绝望的废墟之上,一个关于守护与新生的决定,悄然落地生根。
自废墟任务归来,苏新皓明确表示留下孩子的决定后,安全屋内的空气仿佛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学变化。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由敌意、责任和秘密构筑的冰墙,虽然没有轰然倒塌,但其坚冰之下,开始有温润的暗流涌动。
最直观的变化,来自朱志鑫。
他依旧沉默寡言,表情匮乏,严格遵守着“约法三章”的空间划分。但他的行动,却从之前“暗戳戳”的精准投放,升级为“明晃晃”的、几乎不容拒绝的细致关照。
变化始于早餐。
以前,朱志鑫只会“顺手”丢给苏新皓一些特供营养剂。现在,每天清晨,当苏新皓走出卧室,总会看到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一份精心准备的早餐。不再是冰冷的能量棒,而是根据苏新皓近期口味偏好(尤其是那股突如其来的对酸味的痴迷)调整过的食物:微焦的合成谷物饼搭配酸甜的果酱,嫩滑的蒸蛋羹,甚至偶尔会出现极其难得的、来自旧时代培育基地的新鲜浆果。
苏新皓第一次看到这场景时,愣在原地足足五秒。
“你……做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坐在对面、正姿态标准地喝着清水的朱志鑫。
朱志鑫眼皮都没抬,语气平淡:“实验新配方,优化能量摄入效率。你负责试吃,反馈数据。”
苏新皓看着那碟摆盘甚至称得上“精致”的早餐,嘴角抽了抽。行,优化效率,反馈数据。他坐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蒸蛋羹,火候恰到好处,口感嫩滑。他不得不承认,这比食堂和营养剂好吃太多了。
变化体现在任务安排上。
新一轮的任务简报,针对一个疑似“毁灭派”物资中转站的小型突击行动。
“目标地点结构简单,威胁等级中等。苏队负责外围警戒和接应。”朱志鑫在会议上直接定调,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底下有队员小声嘀咕:“苏队最近怎么老是干接应的活儿……”
“旧伤还没好利索吧?朱队也是照顾他。”
苏新皓在桌子下踢了朱志鑫一脚(这次精准地踢到了小腿骨),低声道:“我能行!”
朱志鑫面不改色,甚至在会议记录上敲下“任务分配确认”的字样,同时在加密频道里言简意赅地回复:“你需要减少剧烈冲击和长时间潜伏。外围更安全。”
苏新皓:“……” 他竟无法反驳。
变化弥漫在生活的每个角落。
苏新皓因为孕期容易腰酸,有一次在客厅分析数据时,无意识地揉了揉后腰。第二天,他常坐的那张沙发旁就多了一个符合人体工学的腰靠,以及一张字条:【实验室废弃品,试用。】
苏新皓夜间偶尔会抽筋,某天晚上疼得他低呼出声。没过几分钟,他房间的门被敲响,朱志鑫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管舒缓凝胶和一份手绘的腿部拉伸示意图(比之前的瑜伽图更详细),面无表情地说:“吵到我了。用这个,按图做,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