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还活着!
苏新皓悬着的心落下了一半,但“伤得很重”这几个字又让他的心揪紧了。
“他在哪里?我能……见他吗?”苏新皓问出这句话时,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护理员面露难色:“这……按照规定是不允许的……”
苏新皓没有再强求,他只是沉默地低下头,轻轻抚摸着腹部。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苍白了些,语气带着一种脆弱的坚持:“我有些不舒服,心跳很快,孩子也动得厉害……我想,也许看到熟悉的人,会好一些。”
他利用了他们对“火种”的重视。果然,护理员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上报。
经过一番短暂的、来自上层的权衡,最终,一个折中的方案被批准了——在严格监控和有限时间内,允许苏新皓“探望”朱志鑫,但只能隔着医疗舱的观察窗。
当苏新皓在两名研究员的“陪同”下,步履蹒跚地走到朱志鑫所在的重症监护室外时,他的呼吸几乎停滞。
透过巨大的观察玻璃,他看到了那个躺在无数精密仪器中央的身影。
朱志鑫身上插满了各式各样的管线,脸色是失血过多的惨白,嘴唇干裂,双眼紧闭,眉宇间即使昏迷也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痛楚和坚毅。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布满了尚未愈合的狰狞伤口和辐射灼痕,左腿被打着厚重的固定支架。曾经那个强大、冷硬、仿佛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脆弱得如同易碎的琉璃。
苏新皓的脚步骤然停住,手指猛地攥紧了衣角,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一股尖锐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比任何身体上的不适都要剧烈。他几乎要站立不住,全靠扶着冰冷的墙壁才勉强支撑。
他怎么……伤成这样?
“深渊之井”……那里到底有什么?
苏新皓一步步挪到观察窗前,手掌轻轻贴上冰冷的玻璃,仿佛这样就能隔空传递一丝温度。他没有哭,甚至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那双总是锐利明亮的眼眸,此刻盈满了无法言说的心疼、愤怒和……深沉的眷恋。
“志鑫……”他无声地唤着,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气音,“我在这里……我和孩子,都在这里等你。”
似乎是血脉深处的共鸣,又或许是超越常理的感知,昏迷中的朱志鑫,那一直平稳的脑波监测图,突然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常的波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捕捉到了那一缕熟悉的微光。
而苏新皓腹中的孩子,也在此刻轻轻地动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安慰。
陪同的研究员紧张地盯着监测数据,生怕出现任何变故。但奇怪的是,苏新皓的心率和胎儿的活动,在短暂的波动后,反而逐渐趋于一种奇异的平静和稳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规定的探望时间很快就要结束。
苏新皓深深地看了一眼朱志鑫,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再次刻入心底。然后,他缓缓收回手,最后用目光抚过那人伤痕累累的脸庞,转身,拖着虚弱却挺直的背影,一步一步地离开。
他没有再回头。
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坚强地等下去。
等待他醒来。
而在他离开后,医疗舱内,朱志鑫那放在身侧、缠满传感器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