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宅的客厅挑高而幽暗，落地窗被厚重的天鹅绒帘遮去大半，只余一束冷光斜射进来，落在长桌中央那套骨瓷茶具上。没有人碰它，茶水早已凉透。
傅父坐在主位，背脊挺直，指节无声地敲着扶手——每一下都像在计时。傅母站在楼梯口，双手交叠，目光在丈夫与儿子之间来回游移，却不敢先开口。管家和佣人都被遣到后廊，连脚步声都被地毯吞没。
傅清野站在玄关与客厅的交界处，肩背绷得笔直。衬衫袖口已经放下，遮住腕上的医用胶布，却遮不住颈侧那圈淡淡的齿痕。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姜念脚边，却不敢再靠近半步。
空气仿佛凝成薄脆的玻璃，谁先说一句话，都会碎。
傅父终于抬眼，声音低沉得像从胸腔深处滚出。
傅父“清野。”
停顿，目光像冷铁一般。
傅父“你打算怎么收场？”
傅清野先把目光从姜念脸上移开，像从她那里借来最后一点温度，然后笔直看向傅父。他往前半步，鞋跟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晰的“嗒”声。没有迂回，也没有辩解，声音沉稳，却带着把一切都豁出去的重量。
傅清野“伯父，伯母，今天我在这里，只说三件事。”
傅清野“第一，十年前，我以‘哥哥’的身份住进傅家，从今往后，我愿意以‘外人’的身份搬出去。户籍、股份、基金，所有傅家给我的东西，我会在一周内签完放弃协议，公证移交。我欠傅家的养育之恩，用我今后十年的工作收益，逐年偿还。”
傅清野“第二，我对姜念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也不是愧疚补偿。我爱她，过去三年我在国外，没碰过任何人，也没让她等过一天。今后只要她愿意，我可以娶她——不是以‘哥哥’，而是以‘丈夫’的身份，光明正大。”
傅清野“第三，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存在会让她难堪，我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甚至离开中国，但只要她需要，我会第一时间出现。她不想见我，我就永远不出现在她视线里。她需要我，我就算在地球另一端，也会飞回来。”
傅清野说完，他垂在身侧的手松了松，像把一把刀平放在地上，刀锋朝自己，刀柄递给对方。
姜念刚想开口说话就被母亲打断。
傅母忽然上前一步，声音比平日高了半度，却带着克制的颤。
傅母“念念，你什么都不用说。清野，你刚才的三条，我们听见了。但今天的结论，不由我和你伯父来定。”
她深吸一口气，把话一字一句压出来。
傅母“由念念来定，她若点头，我们傅家认这门亲，她若摇头我们也认。”
傅父抬手，指尖在茶几上轻叩一下，声音低沉却不容置疑。
傅父“我补充几句。”
傅父“第一，傅家的股份，一分也不会收回。清野，你成年后自己挣的那部分，本就不属于‘偿还’。至于你母亲留给你的信托——那是她的遗愿，谁也动不了。”
傅父“第二，婚姻不是交易。念念若愿意，婚礼、公告、法律手续，傅家会按最高规格办；若她不愿意，任何流言，我自会压下去。”
傅父“第三，从今天起，你们不必再躲躲藏藏。家里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公开也好，冷静也罢，三个月后，给我一个答案。”
傅父“散了吧。午饭在餐厅，吃完再谈。”
话落，他率先起身，背影挺拔，像把未出鞘的剑，收起了锋芒，却留下足够的余地。
其他人跟着傅先生离开了，偌大的客厅一下子空了，只剩壁炉里木柴偶尔“哔啵”一声。
阳光从帘缝斜进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细长。傅清野没动，目光低垂，落在自己鞋尖。
半晌，他轻声开口，像怕惊动空气。
傅清野“……三个月，念念，你不用急着给答案。这三个月，我搬出去住，每天只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
傅清野“期限一到，如果你还是摇头，我就永远站在傅家门外，不再进来。”
说完，他侧身让出通往餐厅的路，自己却留在原地，像守着一条看不见的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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