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不到十分钟,宿舍楼下就出现了张翅的身影。
秋夜寒凉,他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卫衣,站在路灯照不到的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像,唯有眼底烧着两簇幽暗的火。
谭冰叹了口气,披了件外套下楼。
刚走出宿舍大门,手腕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攥住,几乎是拖着她,快步走向旁边更暗的林荫道深处。
他的力道很大,捏得她骨头生疼。
谭冰张翅!你弄疼我了!
张翅猛地停下脚步,将她抵在一棵粗大的梧桐树干上,树干粗糙的纹路硌着她的背。
他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自己与树木之间,喘息粗重,胸膛剧烈起伏。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骇人。
张翅声音低哑,带着失控的边缘。
张翅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给你多少钱?让你离开我?嗯?
他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带着怒意喷在她脸上。
谭冰偏过头,避开他的逼视。
谭冰重要吗?他说的是事实。
张翅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转回头看着自己。
张翅什么是事实?事实就是我不准!谭冰,你看着我!你看清楚,现在抓着你的这个人,他早就疯了!没有你,我会做出更疯的事情!你信不信?
他的手指用力,在她下颌留下红痕,眼神偏执狂乱,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
谭冰看着他这副样子,心底那股一直被压抑的、与他同源的阴暗,似乎也被勾了出来。
恐惧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冷静。
谭冰忽然笑了,笑容带着点凉意。
谭冰更疯的事?比如呢?像对付我伯父那样,对付你父亲?
张翅瞳孔微缩,捏着她下巴的力道松了些许,像是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说破。
谭冰继续用那种冰冷的语调。
谭冰张翅,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烂透了。
谭冰你父亲说得对,我不配站在阳光下,那你呢?你这副阳光开朗的面具,还能戴多久?
她的话像刀子,不仅割向他,也割向自己。
她在用这种自毁的方式,试探他的底线,也确认自己的归属。
张翅盯着她,半晌,忽然也笑了,那笑容扭曲却带着一种异样的满足。
他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转而用指腹轻轻摩挲那处红痕,动作带着病态的怜惜。
张翅对啊,我们都烂透了。所以我们是天生一对,姐姐。
张翅阳光?那玩意儿我从来就不稀罕。我只要你在我身边,哪怕是待在臭水沟里,我也甘之如饴。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鼻尖相触,呼吸交融。
张翅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张翅别再说什么配不配。你是我的,从里到外,连同那些不堪的过去和现在的疯狂,都是我的。
张翅谁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我就毁了谁,包括我自己。
这是最直白不过的宣告,摒弃了所有伪装,赤裸裸地展现了他病态的占有欲。
谭冰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近在咫尺的气息,那是一种混合着薄荷糖清甜与内心暴戾的矛盾味道。
她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没有害怕,只有一种坠入深渊般的平静。
她抬起手,不是推开他,而是抓住了他卫衣的前襟,将他的身体拉得更近,两人之间严丝合缝。
谭冰睁开眼,直视他幽深的瞳孔
谭冰好。那就一起烂下去吧。谁先松手,谁就下地狱。
她的回应,如同最终签订的魔鬼契约。
张翅喉结滚动,发出一声类似呜咽又似叹息的声音,猛地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不再是试探,不再是温柔的假象,而是带着掠夺和吞噬一切的决绝,充满了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嘴唇破了)和绝望的气息。
他们在无人的黑暗里紧紧相拥,像两株纠缠在一起的毒藤,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毒素,作为生存下去的唯一养料。
光明被彻底摒弃。
未来一片混沌。
但他们紧紧抓住了对方,在这片唯有他们能理解的、扭曲的共生关系里,找到了唯一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