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罪23

沈野将一份打印文件放在桌上，目光平静地看向对面的叶梦。

“叶梦，随便问问，你跟秦卿什么关系？”

“室友而已。”叶梦回答得很快，没什么表情。

“平时跟她交流多吗？对她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交流，也没什么看法。”她的语气透着一股刻意的疏离。

沈野身体微微前倾，话锋陡然一转：“那贾三蒙呢？”

叶梦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沉默了。这是一种本能的防御。

“一样，”她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只是合租室友。”

“是吗？”沈野拿起那份文件，“我们找到了你在‘不老阁’平台发布的内容。从数量上看，你是个非常喜欢记录生活的人。但记录的内容显示，你们的关系，恐怕不像你说的那么简单。”

他翻动纸页，清晰的打印件发出轻微的声响。

“你看，八月十三号，你搬家，与秦卿、贾三蒙成为室友。一个月后，九月二十八号，你发布了这样一条内容——”沈野的声音平稳而清晰，念出了那段充满文学色彩的描述，里面细致描绘了秦卿与贾三蒙互动的生活细节，以及字里行间无法掩饰的羡慕。

“描写很生动，说的就是他们俩吧？看得出来，你非常羡慕，甚至向往他们的感情生活。”沈野放下纸张，目光如炬地盯着她，“后面很长一段时间，你都在记录他们的日常，直到十一月二十二号，你的内容变了。”

他念出了那条转折性的动态，里面充满了对秦卿的鄙夷和对贾三蒙“怀才不遇”的痛惜。

“从这天起，你发现他们并非神仙眷侣，反而觉得秦卿配不上贾三蒙。你开始鄙夷秦卿，为贾三蒙打抱不平。直到十二月二十五号，你的内容有了质的变化——‘我从未幻想过这个圣诞节竟然是和你一起度过。’”

他将复印件推到叶梦面前。

“就是从这天开始，你后续更新的内容，核心变成了对贾三蒙个人直接的爱慕。直到今年二月十六号，你在内容里暗示，你们的关系有了‘实质性的变化’。”

沈野直视着叶梦开始躲闪的眼睛，语气斩钉截铁：

“叶梦，你爱上了贾三蒙，明知道他已婚，却无法控制自己，对吗？”

“但你们之间有秦卿这个障碍。所以你在后来的一条内容里写道——‘这夜美好的内容只有一个瑕疵，要是没她就好了’。所以，你觉得只要除掉秦卿，你就能和贾三蒙正式在一起了，对吗？”

“不对！”叶梦猛地抬头反驳，声音有些尖锐。

“这账号是谁的？”

“我的。”

“谁写的？”

“我写的。”

“所以呢？”沈野追问。

“所以什么？”叶梦试图稳住阵脚。

“所以你怎么解释这些内容？”

“我不否认这些是我写的，”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构筑起防线，“但这都不是真的。我可没说过这是纪实的，都是你说的。”

“那你如何解释，你笔下这两个主角的外形、职业、生活细节，甚至具体事件，都与秦卿、贾三蒙高度吻合？”

“人在写作时，找周围熟悉的人当原型很正常。他们两个只是我的参考人物。”叶梦的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至于您说的什么爱慕、定情、杀人……都只是创作而已。警察同志，您可能不懂艺术创作，但我知道，给人顶罪，好像不能只靠他创作的文字吧？”

她对沈野露出一个意味复杂的笑容。沈野看着她，回以一个冰冷的、洞悉一切的微微冷笑。

…

过十几分钟。

“贾三蒙，你和秦卿感情怎么样？”沈野开门见山。

“我之前说过了，我们感情很好。”贾三蒙推了推眼镜，语气肯定。

“结婚这几年，发生过冲突吗？”

“没有。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根据最新调查，不排除人为的可能性。”沈野盯着他的眼睛。

“人为？”贾三蒙愣住，随即脸上浮现出恰当的震惊与悲痛，“您的意思是……有人害死了卿卿？”

“我们还在调查。”沈野话锋一转，“你和叶梦熟吗？”

“叶梦？她是我们的室友。如果不是经济窘迫，我们也不会合租。平时很少说话，就像陌生人。”贾三蒙的回答流畅自然。

李薇在一旁安静地记录，笔尖划过纸面，发出沙沙的轻响。

“等一下，”贾三蒙像是才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问起叶梦？”

“我们询问了叶梦，发现她有些问题。而且，这件事也和你有关。”沈野将叶梦社交动态的打印件递过去，“你先看看这个。”

贾三蒙接过，快速浏览着，起初表情是疑惑，随后竟然笑了出来：“她写这些干什么？”

“她前面写的这些生活细节，是真的吗？”

“是真的。”贾三蒙点头，指着其中一条，“我记得这个场景，当时叶梦确实在家。我和卿卿在吃饭，因为职业不同，偶尔会有些小争执，这很正常吧？但叶梦她……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她这不是上纲上线吗？”

“贾三蒙，”沈野的声音沉了下来，翻到后面一页，指向关键处，“既然你承认前面都是真实发生的，那么请看第六十三页这里。她写道，你们在一起了，你还送了她一个蝴蝶造型的定情信物。有这回事吗？”

“当然没有！”贾三蒙立刻否认，语气坚决，“我刚才说过了，我和卿卿感情很好！我不可能送她什么蝴蝶！她……她不会是脑子有问题吧？”他脸上写满了荒谬感。

“她平时表现出这么奇怪吗？”

“我说过了，平时就像陌生人，没什么交流。但她写的这些……她不会是有妄想症吧？把我当成她的男朋友，把卿卿当成假想敌？”贾三蒙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微缩，声音带着一丝不敢置信的颤抖，“您刚才说的人为……难道是叶梦？”

沈野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他，那沉默本身，比任何话语都更具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