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零七分，女生宿舍307室的空调坏了第三天。
林薇把最后一口冰可乐灌进喉咙，空罐捏出刺耳的声响，视线从考研英语真题上移开，落在对面床铺抱着吉他的陈曦身上：“我说，你那破歌练了三天了，能不能换一首？再听下去我单词都得唱着背。”
陈曦拨弦的手顿了顿，卷着海藻般长发的手指在琴弦上勾出个俏皮的滑音：“这叫艺术熏陶，懂？等末世来了，说不定靠这个能换口吃的。”
“呸呸呸，”下铺正在给多肉换盆的张萌抬头，脸上沾着点泥土，“乌鸦嘴！我刚给‘月光’换了新土，它至少能活五年。”她戳了戳那盆叶片胖乎乎的多肉，语气认真得像在立遗嘱。
靠门的书桌前，赵妍把笔记本电脑往回一推，屏幕上是刚剪完的校园活动视频，进度条停在99%。“搞定。”她摘下黑框眼镜揉了揉眼，看向最后一个还没说话的人，“思雨，你那设计稿交了没？辅导员刚才在群里催了。”
坐在窗边的江思雨“嗯”了一声，手里的马克笔在画纸上快速游走，勾勒出一栋悬浮在空中的建筑。她很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沉浸在自己的线条世界里，阳光透过纱窗落在她低垂的眼睫上，像落了层细金粉。
宿舍里弥漫着夏末特有的慵懒气息，混合着张萌的泥土味、赵妍打印材料的油墨味，还有陈曦刚拆开的薯片香。谁也没把陈曦那句“末世”的玩笑当真——直到窗外突然暗了下来。
不是乌云蔽日的暗，而是一种诡异的、像被墨汁缓慢浸透的昏沉。原本亮堂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成橘红，又迅速沉为暗红，最后被一层浓稠的、泛着金属光泽的红雾彻底笼罩。
“搞什么？日食？”林薇走到窗边，刚想拉开纱窗，就被一股刺鼻的甜腥味呛得后退半步。那味道像腐烂的浆果混着铁锈，闻着让人头晕目眩。
陈曦的吉他弦“嘣”地断了一根，她皱眉看向窗外：“这雾……不对劲。”
赵妍已经打开了手机，信号格空空如也，Wi-Fi列表里熟悉的“校园网”消失了，只剩下几个陌生的、没有密码的诡异名称——“别开门”“它们在听”“血雾1号区”。
“没信号了。”她的声音有点发紧，“天气预报没说有大雾，更别说这种颜色的。”
张萌下意识地把多肉往怀里抱了抱，指尖发凉：“要不要……把灯打开？”
林薇按了下开关，头顶的白炽灯闪了两下，灭了。整栋楼似乎都陷入了黑暗，远处隐约传来几声尖叫，很快又被红雾吞没，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停电了。”江思雨终于放下马克笔，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去看看楼道。”
赵妍最先反应过来，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我跟你一起。”
两人走到门口，刚拧开门锁，就听到楼道里传来“咚、咚”的撞击声，像是有人在用头撞墙，还夹杂着模糊的、意义不明的嘶吼。赵妍的手电筒晃过去，只见斜对门宿舍的门半开着，一个穿着睡衣的女生正背对着她们，身体僵硬地反复撞击墙壁，后脑勺已经撞出了血，染红了墙面。
“李雪？你怎么了？”赵妍试着喊了一声。
那女生猛地转过身，手电筒的光恰好照在她脸上——双眼翻白，嘴角挂着涎水，皮肤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灰色，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朝着她们扑了过来。
赵妍吓得尖叫一声，江思雨反应极快，一把拽住她往后退，同时用脚狠狠踹上门。“砰”的一声，门外传来沉重的撞击声，震得门板嗡嗡作响。
宿舍里另外三个人都站了起来，脸色煞白。
“她……她怎么了？”张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好事。”林薇咽了口唾沫，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红雾浓得像化不开的粥，楼下的花坛里，几个身影在跌跌撞撞地游荡，动作和刚才那个女生一样僵硬，其中一个像是宿管阿姨，正弯腰啃食着什么……林薇猛地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陈曦的脸色也变了，她扔掉手里的吉他拨片，走到门边听着外面的撞击声，声音发沉：“刚才我说的……好像成真了。”
没人再嘲笑她的乌鸦嘴。
撞击声还在持续，夹杂着楼道里其他宿舍传来的哭喊和撞击声，像一首诡异的交响乐。赵妍靠在墙上，手还在抖：“现在怎么办？我们被困住了。”
“先堵门。”江思雨指了指墙角的铁皮柜，“把它推过去。”
林薇立刻点头：“对，还有床板，能用上的都用上。”
四个女生没再多说，立刻行动起来。张萌虽然害怕，却还是咬着牙帮忙推柜子，陈曦和林薇合力把下铺的床板拆下来，赵妍则翻出宿舍里所有的绳子和胶带，试图加固门缝。江思雨站在中间，快速扫视着宿舍里的东西：“食物还有多少？水呢？”
“我的零食还有半箱，饼干和巧克力。”陈曦指了指自己的储物柜。
“我这里有两桶矿泉水，还有几包泡面。”林薇说。
“我……我只有几包坚果。”张萌小声说。
“我这儿有一箱牛奶，上周刚买的。”赵妍补充道。
江思雨点头：“集中起来，省着点吃。现在开始，我们得待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每个人脸上，最后停在那扇还在被撞击的门上，红雾的光透过门缝渗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狭长的、诡异的红光。
“从现在起，307宿舍，我们五个，活下来。”
门外的撞击声不知何时停了，但取而代之的，是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缓慢拖动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一点点靠近。
红雾笼罩的世界里，属于她们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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