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来

通风管道内壁结着薄薄的霉斑，简予淮的膝盖蹭过金属管壁时，能感受到细碎的锈渣往下掉。离穆在前头匍匐前进，扳手被他咬在嘴里，腾出的双手交替撑着管道壁，每移动半米就会停下来侧耳听——下方传来的嘶吼声忽远忽近，偶尔还夹杂着玻璃碎裂的脆响，像是感染者正在漫无目的地破坏走廊里的东西。

“往左拐。”简予淮突然低声开口，手指轻轻戳了戳离穆的脚踝。他刚才借着光束扫过的瞬间，看见右侧管道壁上有一道新鲜的划痕，边缘还沾着半片青灰色的皮肤碎屑——那是感染者的皮肤，说明有人曾从右侧管道通过，大概率是设下陷阱的人。

离穆立刻调整方向，身体贴着左侧管壁拐弯时，管道突然发出“吱呀”一声闷响。两人同时僵住，下方的嘶吼声瞬间变得清晰，甚至能听到感染者指甲抓挠通风管外壁的“沙沙”声。简予淮屏住呼吸，将手电筒调至最低亮度，光束只够照亮身前三十厘米的地方。

他们不敢再动，直到下方的声音渐渐远去，离穆才缓缓吐出嘴里的扳手，声音压得几乎听不见：“这管道比我想的脆，再往前可能会塌。”他指了指前方管道的连接处，那里的金属片已经变形，缝隙里渗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血还是别的什么。

简予淮往前挪了挪，指尖碰到那片变形的金属片时，突然顿住——他摸到了一个凸起的按钮，藏在金属片的缝隙里，表面还带着温热的触感。“有人在这里装了触发装置。”他用指甲抠住按钮边缘，轻轻往上一提，一枚微型炸弹赫然卡在管道夹层里，红色的指示灯正闪烁着，距离爆炸只剩不到一分钟。

离穆的脸色瞬间变了，刚要伸手去拆，却被简予淮按住。“别碰，引线连在管道壁上，一拆就炸。”少年的目光飞快扫过四周，突然注意到炸弹旁边的管道壁上有一个小孔，直径刚好能容下一根手指。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钢丝，弯成钩子形状，慢慢伸进小孔里，勾住了炸弹的电源线。

指示灯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离穆的手心已经冒出冷汗，却还是死死盯着简予淮的动作，随时准备在爆炸前护住他。简予淮的手稳得没有一丝颤抖，钢丝勾住电源线的瞬间，他猛地一拉——红色指示灯骤然熄灭，炸弹彻底失去了反应。

两人都松了口气，却没注意到管道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朝着他们的方向靠近。简予淮刚要把炸弹收进背包，突然听到下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沙哑：“他们应该还在通风管里，再等两分钟，炸弹就能把他们炸下来。”

是格子衬衫男人的声音！可监控里明明显示他已经死了，简予淮的瞳孔微微收缩，突然明白过来——监控里的尸体只是穿着格子衬衫，未必就是格子衬衫本人。他刚要提醒离穆，下方的脚步声突然停住，紧接着，通风管的管壁被人用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找到了！”格子衬衫男人的声音带着兴奋，“他们就在这节管道里！”

离穆立刻抓起扳手，对着管道壁狠狠砸了一下，大声喊道：“想抓我们？先看看你身后！”他故意提高声音，就是为了引开格子衬衫男人的注意力。果然，下方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还有感染者嘶吼的声音——离穆的话起作用了，格子衬衫男人以为有感染者扑过来，下意识地往后退。

简予淮趁机抓住这个机会，对着离穆比了个手势，两人同时发力，朝着前方的管道口爬去。那里是病毒培养室的通风口，距离他们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可就在这时，管道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格子衬衫男人竟然搬起了走廊里的金属柜，朝着通风管砸过来！

“快！”简予淮大喊一声，手脚并用地往前爬。离穆也加快了速度，爬到管道口时，他一把撬开栅栏，率先跳了下去。下方是病毒培养室的操作台，上面还放着没收拾好的培养皿，离穆落地时不小心碰倒了一个，玻璃碎片散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简予淮紧随其后跳下来，刚站稳脚跟，就听到通风管传来“咔嚓”一声断裂的声音，整节管道轰然砸在走廊里，紧接着就是格子衬衫男人的惨叫——他被断裂的管道砸中了腿，动弹不得，而那些被声音吸引过来的感染者，正朝着他的方向涌去。

“别管他，找冷藏柜。”简予淮拉着离穆，快步走到编号为“A-07”的冷藏柜前。离穆掏出扳手，刚要撬柜门，却被简予淮拦住：“用戒指。”他从口袋里拿出主任的戒指，对准冷藏柜门上的指纹识别区——原本应该亮起红灯的识别区，竟然亮起了绿灯，柜门“咔嗒”一声弹开。

冷藏柜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层薄薄的冰霜。离穆皱起眉：“难道样本被拿走了？”

“没有。”简予淮蹲下身，手指在冷藏柜的内壁上轻轻敲了敲。当他敲到左侧内壁时，声音明显不同，带着空洞的回响。他用戒指的边缘对着内壁划了一下，一道缝隙赫然出现——这是一个夹层，里面放着一支蓝色的试管，试管上贴着一张标签，写着“抗体样本·1号”。

就在简予淮拿起试管的瞬间，培养室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站在门口，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终于找到你了，简予淮。”面具人开口，声音经过了变声处理，却让简予淮觉得莫名熟悉，“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离穆立刻挡在简予淮身前，扳手紧握在手里，警惕地盯着面具人：“你是谁？为什么要针对我们？”

面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遥控器，轻轻按下。培养室的通风口突然开始往外出风，风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腥甜味。简予淮的脸色瞬间变了：“是病毒！快捂住口鼻！”他刚要拿出防毒面具，却发现背包里的面具不知何时被人换成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想救离穆，就带着抗体样本到顶楼来。”

离穆已经开始感到头晕，身体摇摇晃晃的，显然是吸入了病毒。简予淮扶住他，将抗体样本塞进自己的口袋，抬头看向面具人：“顶楼见。但如果你敢伤害他，我就算毁了样本，也不会让你得逞。”

面具人轻笑一声，转身走出了培养室，临走前留下一句话：“我等你。记住，只有十分钟，超过时间，离穆就会变成感染者。”

培养室的门被关上，简予淮立刻将离穆扶到操作台旁，让他靠在上面。离穆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却还是抓住简予淮的手，断断续续地说：“别去……是陷阱……”

简予淮拍了拍他的手背，语气坚定：“我不会让你变成感染者的。你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他将扳手放在离穆手边，又从背包里拿出仅剩的一瓶抗病毒喷雾，喷在离穆的身上，“这个能暂时抑制病毒扩散，等我回来。”

说完，简予淮转身走向培养室的门，手刚碰到门把手，就听到身后传来离穆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简予淮……小心……面具人……的手……”

他顿了顿，回头看了一眼离穆，然后推开门，走进了走廊。走廊里的感染者已经散去，只有远处还传来零星的嘶吼声。简予淮握紧口袋里的抗体样本，快步朝着顶楼的方向走去——他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是比感染者更可怕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