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场上的意外

选拔赛考场设在实验楼顶层阶梯教室。清晨细雨在玻璃窗上划出断续的痕迹，室内荧光灯管发出低频嗡鸣。顾清樾按准考证号坐在第三排靠过道位置，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文具袋拉链。前排两个空位格外显眼——温澜的座位依旧无人，而本该属于另一个"陈子榆"的位置贴着缺考标签。

开考铃响前五分钟，监考老师突然更换试卷密封袋。新来的女教师拆封时指甲在牛皮纸袋上划出刺啦声，前排男生下意识缩了缩肩膀。顾清樾注意到她胸牌挂绳颜色与其余监考不同，是罕见的墨绿色。

试卷分发到手中时，油墨味比模拟考浓重许多。第一题题干涉及超导临界温度计算，数字排版出现异常间距。他改用自动铅笔演算，笔芯折断两次。第二次弯腰捡拾时，瞥见后排女生鞋跟上沾着半片银杏叶，叶柄处有新鲜折痕。

答题进行到四十五分钟，照明系统突然瘫痪。黑暗降临的瞬间，窗外应急灯的红光扫过桌面，他看见自己草稿纸边缘多出一行荧光蓝墨迹："B3通道阻塞"。字迹像用极细针尖刻出，墨色在红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微光。

骚动中有人撞翻文具盒。监考组启动备用电源的间隙，他迅速将草稿纸翻面。灯光恢复时，墨绿挂绳的女教师正站在他桌侧，手指按着缺考名单上"温澜"的名字："有考生反映试题泄露。"

调查持续了二十分钟。期间顾清樾发现物理课本扉页的借阅卡被替换，新卡片印刷着市图书馆旧版编码，借阅人签名栏有铅笔拓印的"L.W.R"字样——与阁楼日记本扉页的缩写一致。他抬头望向监控摄像头，红色指示灯像凝固的血滴。

重新开考后，最后一道题变成开放型设计：要求用波粒二象性解释量子纠缠中的信息传递。答题区预留的空白异常宽裕，仿佛预设了长篇论述。他写下第一段时听见钢笔刮纸声，斜前方男生正在准考证背面画螺旋线，线团中央标着极小的时间"14:30"。

交卷时墨绿挂绳教师收走他的草稿纸单独封装。走出考场时细雨已停，走廊公告栏新贴了生物竞赛入围名单，温澜的名字用金框标注，下方备注栏写着"实验项目需用同位素标记"。他转身时撞到抱着仪器的实验员，掉落的手册扉页露出"观测者效应修正案"打印稿，日期是三天前。

回到家中，书房电话录音灯闪烁。父亲留言要求他核对竞赛准考证编号，称系统显示他的照片与档案不符。挂断后他打开文具袋，发现量角器背面贴了微型便签："消防通道监控故障14:25-14:40"。字迹与草稿纸上的磷光笔迹相同。

深夜整理复习资料时，他找到去年全国赛的获奖论文集。其中一篇关于霍尔效应应用的论文致谢栏，出现了"陈子榆"的拼音缩写。但图书馆数据库显示该论文提交日期，恰好是前世阿榆去世后第七天。

雨又下了起来。他推开窗，对面公寓七楼的百叶窗彻底敞开，室内黑暗如空洞的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