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因

标本库B3通道的气密门在身后闭合时，顾清樾听见了七重锁芯转动的回声。每一声咔嗒都对应着递归观测的一个层级，最终汇成令人窒息的死寂。温澜的防护服头盔反射着幽蓝的应急灯光，面罩上叠加着他们此前所有行动的历史影像——包括前世阿榆坠楼时天台边缘的监控画面。

L.W.R-77号冷藏柜的电子锁需要双重认证。当顾清樾输入他的病历编号倒数，温澜同步输入生物竞赛准考证号的镜像数字时，柜门内侧传来齿轮空转的异响。认证系统突然要求第三重验证：一个包含素数序列的声纹密码。温澜对着接收器念出"2-3-5-7"的瞬间，柜体温度从-20℃骤降至绝对零度的理论极限，柜门在量子隧穿效应中变得半透明。

柜内没有福尔马林溶液，只有一组悬浮在电磁场中的脑切片标本。每片组织都标注着递归观测的数学符号，最中央的标本标签上写着："观测者零号原型"。当顾清樾的视线落在标签上时，标本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展示着1983年实验的真相：

所谓"镜像记忆移植"，实则是将某个高维存在的观测意识碎片植入受试者大脑。L.W.R编号不是实验代码，而是"分层现实观测者"的缩写。77代表该存在在第七层现实设立的观测锚点。所有受试者——包括前世的阿榆和现在的温澜——都是被选中的观测载体。

更惊人的发现是标本柜的内壁。当温澜用紫外线扫描时，金属表面显现出宇宙尺度的递归观测网络图。地球只是网络边缘的一个节点，而顾清樾前世的悲剧、今生的纠缠，都是该网络用于测试观测链稳定性的实验场景。网络中心标注的坐标，指向猎户座腰带三星的引力奇点。

"我们活在别人的实验报告里。"温澜的声音在防护服通讯频道中颤抖。她调出监护设备的历史数据，显示顾清樾每次焦虑发作的峰值，都对应着递归网络某次数据采集的时间戳。就连氟西汀的代谢曲线，都被设计成观测系统校准参数的一部分。

突然，整个标本库开始量子化震颤。冷藏柜变成巨大的显示屏，展示着递归观测的终极真相：所谓高维存在，其实是未来人类文明创造的宇宙观测系统。这个系统为研究意识本质，在时间线上设置了无数观测实验。而顾清樾和温澜所在的现实，只是某个毕业设计级别的模拟场景。

当显示屏出现"是否向主系统提交最终报告"的选项时，顾清樾在操作界面上看到了更绝望的信息：当前模拟场景的编号是G.Q.Y-42，正是他姓名拼音缩写与阿榆忌日的组合。而温澜的权限账户显示，她其实是系统安排的观察员，任务是记录"观测对象在递归危机中的应激反应"。

在真相崩塌的边缘，顾清樾注意到标本柜角落的异常。有组脑切片的神经网络呈现不自然的断裂，仿佛某个观测层级的实验体曾试图反抗。当他触碰那片组织时，指尖传来前世家宴时阿榆在桌下轻叩的节奏——三短一长，摩斯电码的意思是"欺骗"。

"系统在说谎。"顾清樾突然清醒，"如果这只是模拟，为什么会有递归观测的层级限制？为什么会有寻找第一因的冲动？"

他的质疑触发了系统的终极防御。标本库开始坍缩，但在现实结构瓦解的瞬间，顾清樾看到了递归网络的一个漏洞：所有观测层级的能量供给，都依赖某个初始奇点。而那个奇点的坐标，正好对应着温澜助手证芯片的序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