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37

清晨的香林，城市仍在熟睡，第一缕阳光掠过地平线，洒在动车轨道上。

缇缇正倚靠在舒旖肩头打盹，她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脑袋，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

舒旖小心调整着坐姿，试图让缇缇睡得更舒适一些。动车尚未进站，她们还有歇息的时间。

香林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此时它被雾气包裹着，如同一幅未完全展开的水墨画卷。舒旖正抬头望着动车之外的风景，身边的缇缇偶尔发出“唔嗯”的声音，也不知是不是梦呓。

“女士们，先生们。列车前方停车站香林站，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

机械女声不带任何感情地播报着进站信息，舒旖收拾好行李，随后伸手捏了捏缇缇白玉般的脸蛋:“缇缇，该下车啦。”

缇缇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风景与巴州不同，带着几分书卷气，像是被时光精心打磨过的古籍扉页。

此时她的脑海飞快地闪过几个知名景点——西子湖畔、云栖竹径、宝石山、灵隐寺。她兴致冲冲地跟在舒旖后边下了动车，心里已经规划好了游玩的路线。

舒旖这时候正用手机搜索着酒店信息，不知不觉落在缇缇后头。等到忙完手上的事，她才注意到缇缇像只小兔子一般一蹦一跳地跑到了前头。她不由笑起来，眉眼间全是温柔。

她们的第一站是西子湖畔，传说，这里是白娘子和许仙相遇的地方。

缇缇这时候站在湖边，双手扶着栏杆，对着舒旖的镜头微微笑着。舒旖不断调整拍摄角度，给缇缇拍了一张又一张照片。

初冬的太阳温柔地洒在湖面上，碎金般的光点随着水波轻轻荡漾，舒旖盯着湖面看了一会，不由得有些出神。

“姐姐，这么浪漫的地方，本来应该让我哥陪你来。”缇缇这时候突然凑近，贴在舒旖耳边轻声说，“不好意思啦，今天先让我这个妹妹临时陪你逛逛吧。”

舒旖没料到缇缇会这么说，她愣了愣，随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什么呢，有你陪着我，我觉得很幸福。”

缇缇没有接话，脸上很快闪过一丝落寞，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对着舒旖说道:“姐姐，香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乐园，叫做‘心跳乐园’，你听说过它吗？”

舒旖确实听说过心跳乐园。不过，那里的游玩项目都以刺激著称，不是高空蹦极就是急速冲浪，恐怕不适合胆小的缇缇。

舒旖想了想，柔声说道:“听是听说过，不过我并不是很想玩那些。要不然，还是去云栖石径转转吧。”

缇缇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要反驳，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舒旖注视着缇缇乖巧点头的模样，心里倏然掠过一丝异样。缇缇胆子小，以前和她出门游玩，总是会刻意避开刺激项目，主动提起“心跳乐园”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舒旖这时没时间细想缇缇的反常行为，见她已经蹦跳着跑出好远，赶忙快步追上。

云栖竹径的路，带着岁月的痕迹。嵌在路面上的鹅卵石早已被时间打磨得光滑，在斑驳的竹影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舒旖牵着缇缇的手，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路旁有孩童奶声奶气地哼着儿歌，给旅途增添了不少的趣味性。

“姐姐，唱支歌给我听吧。”缇缇突然停下脚步，看着舒旖认真说道。

舒旖愣了愣，一头雾水地望着缇缇，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真要听？你不是总说我唱歌跑调吗？”

“那时候不懂事。”缇缇摇晃着舒旖的胳膊，孩子似地撒着娇，“好姐姐，就唱一句给我听嘛！”

舒旖经不住缇缇的软磨硬泡，只得清了清嗓子，柔声为她哼了一支山歌。这次缇缇没有像以前一样捂着耳朵跑开，反而闭上眼睛，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样。

“你今天很反常。”舒旖突然停止了歌唱，认真看着缇缇，严肃地说道。

“有吗？”缇缇睁开眼睛，一脸无辜地望着舒旖，随后摸了摸肚子，不着痕迹地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个了。你饿不饿？要不然我们先去吃个午饭？”

舒旖凝视着缇缇明显在躲闪的眼神，疑虑如同藤蔓缠绕在心间，她想了想，没再追问，任由缇缇领着离开云栖竹径。

缇缇选中了一家拉面馆，她带着舒旖兴致勃勃地走进这家装潢古朴的小店。刚入座，她就对着里边的店老板喊了一句:“两碗拉面！”

舒旖蹙起眉头，狐疑地盯着缇缇看，过了片刻终于问了一句:“我记得几个月前，你才和我说过，面条你只吃江月镇本地的。”

缇缇听舒旖这么说，轻轻地眨了眨眼睛，随后伸出手抓了一把头发，支吾着想把话题搪塞过去:“我有说过吗？我不记得了。哈哈。”

舒旖的目光定格在缇缇脸上，那闪烁的神情和生硬的笑声让她隐隐感到不安，她蹙起眉头想了想，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吃过午饭，舒旖和缇缇又去灵隐寺逛了逛，直到夕阳西下，她们才踏上返回酒店的路。

道路两旁的路灯依次亮起，宛如坠入人间的星辰，照耀着这座千年的古城。

舒旖踩着缇缇的影子，低着头跟在她后头，一边走一边梳理着白天里和缇缇有关的种种反常。她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心里没来由地生起一丝恐慌。

“缇缇。”舒旖突然顿住脚步，出声叫住了走在前面的缇缇。

“嗯？”缇缇转身看向身后的舒旖，脸上还带着未散尽的笑意。

“你说过，不会再离开我的，对吧？”舒旖小心翼翼地看着面前的人儿，轻声询问。

“突然提这个干什么？”缇缇脚步一滞，不自然地别过脸。

舒旖把缇缇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那刻意避开的目光，那转瞬即逝的落寞，像针一样扎在舒旖心里。她不再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从后面抱住了缇缇。

缇缇的身体微微一僵，随后又在舒旖的怀抱中放松下来，她没有回头，只是任由舒旖抱着自己，陪着舒旖在路灯下站了很久。

直至回到酒店，舒旖依然不知道在缇缇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停地复盘着缇缇白天里的一言一行，企图找到蛛丝马迹。

这时，手机里响起微信消息的提示音，是邵毓椿发来的两条消息——

“这两天医院事务繁多，没怎么看微信。听我爸说缇缇得了喉癌，这事你知道吗？”